飄天文學 > 一不小心攻略了黑蓮花 >第23章 歡喜佛七
    許扶清不帶一絲旖旎地將謝寧的手指一一掰下來後,放開她,不疾不徐地撫摸上門環,古銅色的漆映得指骨病態白。

    他低眼看着,彷彿透過它能看到什麼。

    還沒等謝寧回答許扶清的問題,一道略帶疑惑的聲音橫插了進來,“許公子?”

    安公子站在幾步之遠處看過來,視線落到他們的臉,接着看了某個方向一眼,面上的笑有幾分不自然,不過一秒又恢復如常。

    謝寧聞聲看去。

    稀疏的陽光從屋檐蔓延下來,安公子眼底微泛烏青,顯然是這一陣子休息不好,原本貼身的衣裳也寬鬆不少。

    身子看似清減了。

    “我正想去找許公子你呢,沒想到在這兒碰見你。”他朝他們繼續走來,沒問其他。

    許扶清沒再理謝寧。

    他的手從門環滑落,後背輕靠着大紅色的門板,紅色衣襬交疊在石階梯上,姿態懶散,卻掩不住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矜貴公子氣質。

    她只看一眼便不再看。

    確實,倘若許府尚在,不曾遭遇滅府一事,也暫且勿論其它,許扶清還真是名副其實的高門大戶貴公子。

    謝寧假扮侍女這段日子來不經意間也打聽到不少在原著裏沒提到的東西。

    這個朝代向來都是農商並重。

    許府不僅比安府還要有錢,富甲一方,還是書香門第之家,備受尊重。

    一般來說,這樣的人家會娶門當戶對的女子爲妻,偏偏許正卿與衆不同。

    一向謹遵孝道的他竟然不顧父母阻撓,執意娶了一苗族女子,還誓不納妾,此舉當時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

    迎親那日,街道擠滿了人,都想一睹新娘子的容顏。

    新娘子一身鳳冠霞帔,身姿纖瘦,以團扇遮面從花轎下來,有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祕感,很是吸引人。

    許府門前的長街鋪滿紅布,大紅色的燈籠掛滿屋檐,兩頭石獅子也被繫上了紅綢帶,瞧着喜慶不已。

    她一步一步地踏過紅布,拾階而上。

    正當新娘子要跨過許府大門門檻之時,大街上驟然響起了一陣笛音,她手一抖,團扇墜地。

    新娘子猛一回頭,整張薄染粉黛的臉暴露在衆人面前,容貌惑心。

    可大婚當日團扇跌落終歸是不好的兆頭。

    許正卿的父母當下便黑了臉,最後還是許正卿及時地反應過來,撿起團扇,重新遞到新娘子手上。

    而西京的人這麼多年來一直把這件事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

    傳着傳着,傳到了現在。

    其中大多譴責新娘子爲禍害人的妖女,先是用那張臉蠱惑了許正卿,嫁入許府,之後又剋死了許府上下,乃天煞孤星。

    這不,現下還傳到了謝寧耳中,此時此刻,她視線不受控制地落到了許扶清臉上。

    這無關情愛之類的任何感情,只是好奇。

    從許扶清的記憶裏來看,他分明是記得所有事的。

    但許扶清的反應始終淡淡,叫謝寧實在摸不清他內心的真正想法,就像她不明白他那晚對自己的好感值爲什麼直線下降。

    那頭的衛之玠好感值不升就算了,這頭的許扶清還給她掉好感值,謝寧心累,擡眸略帶怨氣地暗暗看他。

    只見許扶清像是毫無所覺地默默看着安公子,淺笑不語地聽下去。

    這下子,她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垂低小腦袋瓜也跟着聽。

    “明日府上會邀請西京有名的僧人前來念經誦佛,爲家父和死去的人送行,我自知爲了維護我父親死後的名聲不報官,將此事掩蓋下去,很對不起那些無辜死去的人。”

    安府公子面帶歉意地說着。

    此時是大白天,懸掛在屋檐上方的白色燈籠裏面沒點着。

    謝寧聽到一半,擡起了頭,聽着安公子說的話,並不是很能理解他這樣的做法。

    雖說西京官員之間腐敗,但該有的律法還是有的,只要不用權勢加以干涉,該如何判還是如何判。

    畢竟沒人會多管閒事。

    比如律法曾寫道:凡是爲自保性命而殺欲殺己者,可判無罪。

    所以就算安公子報官,讓官府重新再徹查一遍歡喜佛一案,許扶清也會沒事,那些無辜慘死的人也許還能得到一絲慰藉。

    在外人看來,安公子磊落軼蕩,經過這件事,謝寧認爲其實不然。

    她安靜地站一邊,深知目前以自己的身份壓根插不上話兒。

    許扶清聽了安公子的話,玉面仍有笑意,可眼中卻隱含些許嘲諷,而又因眼簾微耷拉着向下看,沒人被他瞧見。

    可謝寧卻看到了,覺着奇怪。

    說到這兒,安公子嘆了口氣,“但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我的父親,我希望能夠借這場法事減少他的一些罪孽。”

    西京有一個習俗,在人死後,府中會請僧人做一場法事,目的就是爲了超度死者,讓他們的靈魂不墮落三惡道。

    對此,謝寧也略有耳聞。

    不過安老爺殺了那麼多人,如果世上真的有三惡道,活該他下去。

    安公子朝許扶清拱了供手,盯着他的臉,思緒不禁飄浮到過去,有些恍惚,試探地說:“到時會有一場齋宴,希望許公子能來。”

    話轉到正題了。

    “若是許公子還願意參加這場法事的話,我感激不盡。”安公子貌似糾結一番,爾後補上一句。

    讓砸死安老爺的人親自去給他超度?不太好吧,謝寧一臉迷惑。

    許扶清看似儒雅一笑,清瘦的背離開大紅色的門板,扔下一句“好,我會來的。”便轉身往所住的院子走。

    安公子終於正眼看謝寧了,“我記得你,你是伺候表妹的貼身侍女叫謝樹對吧,你怎麼在這兒?”

    謝寧向他行了個禮。

    她不假思索地頷首回道:“奴婢還不太熟悉安府,洗完衣物後在回去的路上想事情想入了神,這才誤打誤撞地繞到了這兒,還望公子責罰。”

    聞言,安公子端詳着謝寧的臉一會兒,確定是很尋常的長相,又看了看許扶清離開的方向。

    他緩緩道:“也罷,你回去吧。”

    “是。”她溜得極快。

    安府做法事這一天,烏雲翻涌似墨,下起了傾盆大雨,院中的紙錢被打溼,黏在青石板上面。

    撐着傘走的下人紛紛繞路行。

    雨天,空氣彷彿都是粘稠潮溼的,謝寧跪坐在佛堂靠門邊,偷偷地擡眼看出去,盡是淅淅瀝瀝的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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