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寧不明白許扶清爲什麼突然問這種事。

    但她斷定此事不簡單,於是單手抱着兔子,然後拉下他的手,強忍着因血液黏在身上而生出來的不適感,“有啊。”

    卻見他又湊近了些,凝視着她,“那謝寧能告知我夢到了什麼嗎?”

    “我死了。”謝寧望着許扶清素來冷淡的雙眼,誠實地道來。

    許扶清瞳孔兒倒映着她,聽言輕輕地眨了下眼,良久方道:“人固有一死,你我皆一樣,不是什麼奇怪的夢,這種夢大多由懼而生,只能說明謝寧懼死。”

    謝寧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

    這句話說得好像她懼死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惜命纔是人之常情好不好!謝寧倒不覺得丟臉,爲了活下去而努力就很厲害。

    他放輕聲音,言歸正傳,“可此夢哪裏提到了我呢?”

    “呃,還沒說完啊。”謝寧視線微擡,莫名緊張地嚥了咽口水,慢慢地吐出後半句,“夢裏你抱着我的屍體,哭了。”

    最後那兩個字在嘴巴里繞了好幾圈才說得出來。

    其實她也覺得荒謬。

    他怎麼可能會哭,果然,夢與現實都是相反的,不過既然是這樣,夢中的自己死了,興許代表的就是以後會活得好好的。

    這樣想着,謝寧心裏又好受點兒了。

    許扶清變得面無表情,放下手腕,衣袖也跟着垂落,掩住了新添上去的紅痕,銅鈴鐺還不斷地相互碰撞,訥訥地重複:“哭了?”

    謝寧頂着他的視線,硬着頭皮地說:“嗯。”

    “我哭了?”少年意味不明地笑了幾聲。

    他如畫的臉陷入無盡的黑暗,從房門處灑進來的淺淡光線也不能映亮半分,束起來的墨發隨着微微低下頭落到側肩上,顯得清雋好看。

    對於這個夢,謝寧承認很荒唐,“都說了是夢了,自然是不能當真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們僵持着。

    最終還是由謝寧來打破僵局,她彎腰撿起劍,不太熟練地插回劍鞘裏,再塞到許扶清沒受傷的手中,然後拉着他手臂就要往外走。

    “小夫子,回去包紮傷口吧。”謝寧半字不提衛之玠的事,生怕觸到他的逆鱗,“你的手還在流血,肯定很疼。”

    血沿着許扶清的指尖一滴一滴地墜落。

    小兔子在她懷裏亂蹭來蹭去。

    “不疼。”許扶清抓住小兔子的長耳朵,將它拎離謝寧胸口,不在意地回,“謝寧急着拉我走,是怕我會繼續還沒完成的事情啊?”

    她噎住了,的確如此。

    許扶清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謝寧,又似記起一些事,不再管衛之玠,問:“謝寧是要親自幫我包紮傷口嗎?”

    只要他肯立即離開衛之玠的房間,她給他包紮也不是不可以,“當然,小夫子受傷,我身爲弟子自是不能袖手旁觀。”

    “那好。”許扶清略一沉吟,答應了。

    見他突然變得這麼好說話,謝寧略感訝異,又瞅小兔子被拎着長耳朵似很可憐的模樣,忍不住伸手過去,“給我拿就行。”

    許扶清沒說話,長腿一邁,拎着小兔子徑直地往外走。

    她撲了個空,爾後快步地跟過去。

    走到一半,謝寧又折了回來,掏出手帕使勁地擦了擦房間地板上的血漬,唯恐留下比較明顯的痕跡,臨走前還不忘關上房門。

    謝寧記得衛之玠的臉還有許扶清劃出來的一道小口子,可這個她是真的沒法子,只能順其自然了。

    等他們都走後,躺在牀榻上的衛之玠緩緩地睜開眼。

    他不急不慢地坐起來,摸了一下自己臉上的劃痕,有些疼,但好歹是能在攬天書院內活下來的人,這點兒疼算不得什麼。

    衛之玠望向房門,面上沒複雜情緒,這條命兒本就是許扶清救回來的,時至今日,自己多活了數年,對方想要回去便要回去吧。

    他毫無怨言。

    只是,衛之玠沒想到謝寧竟會出口幫他。

    而更令衛之玠沒想到的則是許扶清會聽她的話,暫且不殺自己,之前他是知道許扶清對謝寧不同,但卻不知她居然能影響許扶清已經決定好的事情。

    衛之玠沒去處理臉上的小劃痕,又躺下了,望着屋頂出神。

    也不知許扶清目前的轉變對他自己來說是福還是禍。

    謝寧再一次來到了許扶清的房間,有了昨晚撞見他沐浴那一遭,現下進來頗感難爲情,房間沒有備有包紮傷口的白布,但有藥。

    她拿出自己的帕子給他包紮,等弄完這一切,很晚了,“傷口處儘量別碰水。”

    一擡頭,謝寧便發覺許扶清一直在盯着自己,不是很自在地收回手,“你,你這樣看着我幹嘛?”怪恐怖的。

    許扶清脣角蕩起一抹溫柔的笑,“你能親我一下嗎?”

    “?”謝寧瞳孔微微放大,結巴了,“親你?”

    少年緩緩地靠近少女粉色的脣瓣,距離不足一寸,呼吸交纏間生出旖旎刺激,他端視着她微張開的脣,隱約生出詭祕的色情之意,偏偏他眼神又澄澈無比。

    “對啊,親我,我想要呢。”

    謝寧其實不樂意,親他的話,好感值又不會升,還有往下掉的危險。

    她試圖掙扎,“我認爲只有喜歡一個人時纔會心甘情願地親他,我對小夫子你並沒有尋常女子對男子的那種喜歡,所以我們以後是不該繼續做這種事的。”

    “一定要喜歡纔行?”

    “對。”謝寧瘋狂點頭。

    許扶清靜看她半晌,彷彿在思索着什麼難題,卻還是笑着,“那謝寧可不可以從現在開始喜歡我?”

    這樣都行?謝寧不由怔住,面對他這張臉,一時間還真的說不出拒絕的話,要是別的男生在她面前說這種話,自己直接轉身就走。

    可這個人是許扶清,給謝寧一千個膽子也不敢。

    正當謝寧想跟他講道理之時,她的身子似乎不受自己控制一樣,傾身過去,含住了許扶清的脣,兩人大眼對小眼。

    那松木香漸漸地渡到謝寧的脣齒間。

    許扶清似找到了喜愛之物一般,輕輕地撞了下她柔軟的脣瓣,稍微分離便會又重新貼上,纏磨出不正常的紅潤,叫謝寧惶恐不止。

    過了好一會兒,謝寧逮住機會就推開他,“小夫子,你受傷了就好生休息,明天見。”

    她以衝刺八百米的速度跑了出去,跑出老遠兒的地方,還是不敢停下,直到回到房間,關上房門才冷靜了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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