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寧偏過頭,連嚼也沒嚼,直接吞了下去,隨後被噎到,咳嗽不止,幸虧宴席上交談聲不斷,也沒太多人留意這邊。

    許扶清看了看微微溼潤的指尖,神色如常地又給她倒了杯桃花釀。

    因爲他說話很小聲,所以坐在第三座的應如婉倒是沒有聽到,見謝寧咳嗽了才又看過去,擡手給她順順背,袖中掉出一顆糖。

    “怎麼了?”

    謝寧含糊地應了聲沒事,順手撿起掉在自己身旁的糖,還給她,“糖掉了。”

    應如婉還在繼續給她順背,看了一眼,拿了回來。

    不知何時,許扶清那雙微彎的狐狸眼逐漸沒了弧度,眼尾耷拉下來,白皙的面容表情淡淡,掌心握緊那顆糖,也給自己倒了杯桃花釀。

    酒香入口,緩緩地化開。

    林少如默看他們良久,視線落到許扶清隨身攜帶的長劍上,他握住酒杯的手微微一頓,突然改變了原定的計劃。

    陰雨天,氣氛都顯得有些沉悶。

    謝寧一開始還擔心受怕會發生什麼失控的事,後來見直到宴席結束、客人紛紛離開都沒出事,一直高懸的心得以落地。

    送客之時,林府大門又重新被打開,鎖被下人放到門旁地面,沒再鎖上,她站在隱蔽的廊道看了一小會兒,沒再繼續看下去了。

    也許林少如說宴席期間鎖門只是爲了防止流民進來是真的,並不是藉口。

    她還以爲他打算就在今天使詭計害他們呢。

    畢竟林少如很恨許扶清,可說句公道話,他恨的不該是許扶清,該恨的是對許正卿病態執着的林夫人,是她讓他從小到大都照着許扶清的舉止活下去的。

    不管怎麼說,今天總算平安無事地過去了。

    謝寧覺得是自己神經過於緊張了,穿進書後,遇到了太多事,導致如今一有風吹草動,就總是怕遭到別人的暗害。

    可令謝寧擔心的是,衛之玠和沈墨玉還沒回來。

    莫不是在外遇到了什麼危險?不過系統沒有出現,則表示攻略人物衛之玠還安然無恙,不然的話,她肯定也跟着歸天了。

    謝寧想着,轉了個身。

    她一擡眼便看到了不知站在自己身後有多久的許扶清,雨還在下,霧濛濛的光線裏,他精緻的五官仍然引人注目。

    “小夫子?”

    許扶清蒼白的臉頰染上了微醺紅潤,纖長的眼睫微微垂着,眼神略顯迷離飄渺,無故添了幾分脆弱易碎的美感,讓人沒有理由地想靠近。

    他輕聲地喚:“謝寧。”

    少年的聲線較以前低沉了不少,卻不妨礙好聽,給人錯覺在說什麼撒嬌的話一樣。

    謝寧盯着許扶清的臉看,愣了幾秒反應過來可能是醉了,隱約記得他才喝了一杯桃花釀啊,怎麼就醉了?

    驗證了那句一杯倒。

    可醉得不是時候,衛之玠和沈墨玉不在林府,現在許扶清又醉了,倘若林少如想做些什麼,她如何能阻止得了。

    她想到這兒,趕緊朝四周看,確定林少如不在附近和沒人瞧見後,匆忙地拉着他的手腕,往房間方向走。

    “小夫子,我帶你回房間休息。”

    應如婉剛剛肚子不舒服,提早離席回去了。

    半路遇到了幾名林府下人,他們都是頭也不擡地行禮,謝寧好不容易在不被任何人知道許扶清喝醉酒的情況下,把他帶回了房間裏。

    還沒等謝寧張嘴說話,他便低頭靠了過來,微微含住她還帶着桃花釀酒香的脣瓣,舌尖慢慢地探進去,纏磨間不知不覺地誘人沉淪。

    她被勾得心臟亂跳得厲害,彷彿要跳破胸腔出來。

    許扶清微微離開謝寧。

    他站得沒以往直,因要將就她的身高,腰腹壓低了點兒,指尖隔空地撫摸過她的眉眼,聲音似也被桃花釀浸過一般。

    “怎麼會有那麼多個謝寧啊?”

    謝寧冷靜了一下,拉下許扶清的手腕,將他往牀榻推,“小夫子,你喝醉了。”

    她扶他到牀榻,一個沒站穩,雙雙地倒下去。

    謝寧快速地起來,望着乖巧地躺着的許扶清,心緒千迴百轉,擡手摸了摸貌似還留有冰涼溫度的脣瓣,暗道,爲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以後還是得儘量避免他碰酒。

    時間飛逝,到了翌日夜半子時,街道靜無聲。

    謝寧白天裏曾問過林府下人,百家巷怎麼走,還讓對方畫了簡略的圖,她現在拿着畫着路線的紙張行走在陰森缺光的小道上。

    今天衛之玠和沈墨玉還是沒回來,謝寧管不了這事,又不敢問許扶清關於衛之玠的事,只好忍住。

    許扶清貌似還忘記了自己喝醉酒後親過她。

    白天清醒過來就沒提過。

    就是晚上的時候他有點兒古怪,曾問過她今晚有沒有事,謝寧生怕他這是想叫自己到他房間,所以回答雖然沒事,但是想早些睡。

    許扶清聽了回答,只嗯了聲。

    算了,現在還是先去見秦姝吧,她拍了拍因想多東西而微發疼的腦袋。

    夜霧襲來,月光也朦朧了幾分,謝寧的視線也有點兒受阻,時不時可以聽到風吹破布的摩擦聲,彷彿有人在拉扯着它。

    百家巷是條荒廢的巷子,就算是白天也鮮少有人經過。

    謝寧沒有提燈籠,燈籠照出來的光線過於顯眼。越往深處走越懼,可事已至此,總不能打道回府,好歹得到點兒有價值的消息纔行。

    過了片刻,到了百家巷巷子盡頭的院子。

    四下看看,沒有人,她正欲敲門,誰知手剛碰到門板,沒上鎖的門便緩緩地向裏敞開了,微微地露出院子裏的荒涼。

    謝寧緊張地嚥了咽口水,壓下怯意,先是探頭進去看了一眼,再慢慢地擡步跨過門檻走進去,“許夫人?許夫人?”

    秦姝說過可以這樣稱呼她。

    沒有人迴應。

    進到院子中央,咔吱一聲,身後的門闔上了,謝寧猛地回頭一看,心臟狂跳,但表面還算鎮定。

    “許夫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卻見一名頭戴帷帽的人從院子的陰暗一側踱步出來,一襲白色衣袍在月色下顯出一股高潔的氣質,暗淡的天光籠罩着他,“許夫人?”

    聲音有些熟悉,男的。

    謝寧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

    只知道眼前之人並不是秦姝,很明顯是一名男子,而能跟秦姝扯得上關係的男子,貌似只有許正卿和秦玉。

    但她猜是秦玉,畢竟許正卿和他身上的氣質完全不一樣的,許正卿的是溫文爾雅,而他的則是陰柔中帶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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