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我們現在去哪兒?”

    “萬花谷。”

    “我從前聽爹爹說,萬花谷早在六年前就被人滅門了。”

    凌珩輕笑一聲:“偌大一個門派,單莊願一個人沒有這個本事,只是氣焰熄了許多而已。”

    萬花谷在江湖上的名聲和魔教平分秋色,六年前就是莊願以一己之力肅清萬花谷,自此在江湖上名聲大噪,廣受褒獎,只不過谷中現在仍有殘黨存在。

    幾年前師父還帶着她去偷花來着。

    這次借刀殺人事件,莊願有些可疑,他的病來得也可疑,凌珩又想起蘇小小說的那句“你乖乖跟我們回去,師父就能永遠和我在一起了”,所以,就從莊願查起。而萬花谷谷主與莊願有宿仇,巴不得他早點死,自然對他關注密切。

    三人行至一個小巷中,前面迷霧重重,陰風陣陣,一眼看不到頭,巷口的牆壁處挖了一個洞出來,洞裏放着一座月老像,左手拿着姻緣簿,右手拄着柺杖,白鬍長鬚,臉泛紅光。

    凌珩將那月老像轉了一圈,背面與正面的慈眉善目不同,反而是一副妖豔的女相,衣不蔽體,神色風流,一根根斷了的紅線纏在她裸露的肌膚上。

    凌珩將宗挽衾的臉轉了過去:“非禮勿視。”

    晏澤生瞥了一眼,就立馬轉過身去,臉上火燒似的,嘴裏唸唸有詞:“怎能如此褻瀆神像……”

    凌珩:“谷主的惡趣味罷了。”

    神像轉動後,迷霧散開,忽然有嗩吶聲從兩旁響起,定睛一看,發現兩旁吹嗩吶的人一律穿着紅色喜服,面色慘白,嘴脣鮮紅,眉間有一點硃砂,眼裏沒有一絲情緒,臉上揚着詭異的笑容。

    宗挽衾有些害怕,抓着旁邊兩人的衣角:“怎麼像是誰要結婚一樣。”

    晏澤生:“這些都是紙人。”

    宗挽衾聽他這麼說,於是細細觀察了一番,發現確實有些破綻,待她要收回目光時,卻看見那紙人漆黑的眼珠轉了轉。

    “啊啊啊——他看我了!他看我了!”

    宗挽衾嚇得跳起來,凌珩皺眉看向那紙人,拉着宗挽衾向前走:“你看錯了。”

    巷子的盡頭是一臺喜轎,周圍站了四個和剛剛那些紙人一模一樣的人。凌珩一掀簾子,擡腳就走了進去,晏澤生後腳跟了上去。

    宗挽衾心中欲哭無淚:難道就我一個人覺得不對勁嗎?你們都沒有心。她嚥了口唾沫,硬着頭皮上了轎子。

    坐在一顛一顛的轎子上,宗挽衾內心忐忑不安,總覺得後背涼嗖嗖的,況且這紙人的力氣也太大了,擡着三個人,輕鬆的就像舉着一個盤子一般,而且他們不像是用走的,倒像是——用跳的。

    看着凌珩和晏澤生都閉目休息的樣子,宗挽衾儘量平復着自己狂跳的心臟,手心都已沁出了汗,她捏着旁邊的簾子,掀起一角,偷偷一瞥——

    正好看見擡轎子的紙人正死死地盯着她,血紅的嘴脣緩緩上揚,咧成一個不正常的弧度,那嘴裏如一個黑洞一般,他沒有舌頭!

    宗挽衾頓時汗毛直立,爆發出一陣尖叫。

    與此同時,凌珩睜開眼,眼裏卻毫無睡意,一片清明。

    她從轎子上方破木而出,長刀劃過,泛着凜冽的寒芒,刀鋒在紙人蒼白的脖頸上輕輕一轉,那紙人的頭顱伴隨着收刀入鞘的聲音落地,在地上軲轆滾了幾圈,漆黑的眼珠依舊望着這邊。

    凌珩拍了拍宗挽衾的肩膀:“別叫了,人已經死了。”

    那確實不是紙人,但也算不上活人。

    頭顱和脖子的斷口處滿是爛肉爛骨,卻流不出一絲鮮血,像是被人吸乾了一樣。

    宗挽衾一愣:“你們早就知道了?”

    晏澤生一個捉妖除魔,剷除邪祟的道士,那些“紙人”一出現,他就發現了不對勁。凌珩使眼色給他不要聲張,他故意說那些都是紙人,以及凌珩說的“你看錯了”,都是爲了讓幕後之人放鬆警惕,引他出來。

    “所以這些人都是被他操縱的?可是憑空操縱如何能實現?”

    “憑空?嗩吶聲就是載體,”凌珩的目光轉向嗩吶聲最後消失的那個紙人,淡淡一笑:“‘紙人’一死,嗩吶聲就斷了,你說對吧,谷主大人。”

    從那紙人身後走出一個人,披頭散髮,面容蒼白,眼眸細長,暗紅色喜服用一根白色帶子鬆鬆垮垮地繫着,衣角繡滿了黑曼陀羅花——萬花谷谷主,馮商秋。

    他將手裏的嗩吶一丟,又提起一盞燈,那燈不是火紅明亮的,反而泛着幽幽的藍光。

    他走上前來,邊走邊用失望的語氣說:“哎呀,真沒意思,本來想多陪你們玩一會兒的。”

    經過晏澤生身邊時,馮商秋腳步一頓,看着他滿頭白髮,眯了眯眼,笑道:“道長,我們是不是見過。”

    晏澤生往凌珩身後一躲,說:“未曾。”而眼裏卻閃過一絲異樣。

    馮商秋看了看晏澤生,又看了看凌珩,呵呵笑了幾聲,提着燈繼續往前走,在前面帶路,彷彿暗夜裏的一抹鬼魂。

    “幾位客人要快些,不要誤了吉時。”馮商秋幽涼縹緲的聲音傳來,傳入每個人耳中,彷彿說話的人近在耳畔。

    凌珩一直盯着馮商秋,莊願的事還沒問出口,不料一陣夜風吹過,迷霧一起,人就不見了蹤影。

    待迷霧再散開時,眼前出現了一座院子,周圍圍了一圈籬笆,院內種滿了黑色的曼陀羅花,彷彿要把人吞噬一般。

    晏澤生看見這幅場景,大腦突然開始抽痛。

    “你們小心這裏的花花草草,基本上都有毒。”

    凌珩說完,餘光看見晏澤生不太對勁,他閉着眼,皺着眉,額頭上冷汗連連。

    凌珩:“怎麼了?”

    晏澤生捂着頭,艱難出聲:“……好痛。”

    腦海中快速閃過了幾幅畫面,疼的要裂開一樣。

    “這個地方……我好像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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