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三百九十五章:生殺奪予
    朱棣道:“你們見朕稱孤道寡,一言九鼎,很輕易似的,可實際上,哪裏有這樣的容易。”

    “不說其他,單單說這新政,反對者有多少?這滿朝文武,又有幾個極力贊成?”

    朱棣娓娓道來,他今日心情似乎還算不錯,卻慢悠悠地道:“你真以爲……這天下人要反對新政,只會挑新政的錯處來絮絮叨叨嗎?朕所面對的,盡是天下絕頂聰明之人。他們要反對一件事,辦法多的是。江西的事只是一樁,而朝中的刀光劍影,其危害也讓人不遑多讓,莫說是朝中,即便是遠在千里之外的一個小小府縣,他們若要破壞眼下的局面,也是輕而易舉。”

    頓了頓,朱棣顯出幾分感觸地繼續道:“爲君者,要察覺出一個重大國策能獲得的巨大利處,這叫眼光。可這天下有眼光的人,如過江之鯽,能分清利害之人,更是數不勝數。可是……真正肯堅定不移,無論是威逼利誘,是有親近之人在你面前哭訴,亦或者有大臣痛斥你昏聵無能,依舊還能堅守這決心的人,又有幾人呢?”

    張安世聽罷,不由得唏噓。

    朱棣不這般說,他倒是無法感受到。現在這般一說,反而讓他能夠感同身受了。

    他又何嘗沒有這樣的壓力呢?而陛下的壓力,絕不會比他這個當臣子的少。

    而他張安世之所以能咬着牙,咬死了非新政不可,這是因爲他兩世爲人,已經有了所謂正確的答案。

    一個擁有正確答案的人,知道自己走的道路是正確的,自然而然,也就有了底氣。所以在別人眼裏,張安世頑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可陛下呢?

    陛下是不知道答案的。

    哪怕新政有了效果,可以後會有什麼危害,又或者會顯出什麼弊端,他一概不知。

    可他卻能從中做出判斷,認準了此事不會有錯,此後面對無數親近大臣的勸諫,以及重重的壓力,甚至是危及到江山社稷的叛亂,以及那些從暗處刺出來的冷槍冷劍,迄今看來,朱棣依舊沒有動搖的念頭。

    你們來哭訴,朕不理。你們利用各種謠言來抹黑,那也由你們。你們若要造反,那便平叛。你們有膽子想殺朕,那朕就滅你們滿門。

    這就是朱棣的處理方式。

    可若細細去想,換做其他人,能夠承受這樣的壓力嗎?

    這就如同宋朝的宋神宗一樣,他不是沒有看到問題,也想要改變,可又如何?

    說到底,絕大多數的皇帝,其實也不過是普通人,讓他們頂住壓力,去幹一件百年之後才能真正受益的事,卻需要面對數不盡的明槍暗箭,以及各種親族和近臣以及百官的祈求,卻依舊心志不移,這幾乎是無法做到的。

    能做到的人,從古迄今,屈指可數。

    張安世道:“臣明白陛下的意思。”

    朱棣微微一笑道;“你明白什麼?”

    “臣的姐夫,雖是至孝,可與陛下相比,實在相差甚遠。姐夫處理朝政,十分縝密,可以安天下,也可以守江山,但若要說到開拓進取,除弊革新,卻遠不及太祖高皇帝和陛下。”

    朱棣頷首道:“朕也是這個意思,並非是說他闇弱,他這個太子,已經做得很好了,從秦漢到現今,太子能如他這般的,也是寥寥無幾。可要開新政,要修鐵路,要揚威四海,他做不到。可朕老了啊……”

    說到這裏的時候,朱棣幽幽地哀嘆一聲,才又道:“朕若再有三五十年壽數,或可徐徐圖之。可如今,朕身體已大不如前了,千秋萬歲不過是虛妄之詞,朕還能活幾年呢?”

    張安世聽着這話,心頭有些酸酸的難受,本想安慰幾句,可細細一想,朱棣顯然是認真地在和他談重要的事,於是便將話吞了回去。

    “正因如此,朕才急於在江西修建鐵路,本意是想看看,各州府自行修建鐵路,是否可行。只要鐵路一通,南來北往的人流和商貨自然可以流通,州府的父母官們,慢慢也就可以開明。爲此,朕甚至……將內帑取出來……”

    朱棣說到這,便不由自主地勃然大怒,眼珠子瞪得比銅鈴大。

    張安世嚇得立即眼睛躲閃。

    朱棣接着道:“可現在看來,是朕太急於求成,這叫明知不可爲而爲之。正因爲朕的冒失,才釀生這個結果。”

    朱棣的臉上,漸漸滿臉怒氣,變得有些懊悔。

    張安世猶豫了一下,最終道:“臣當初,其實也隱隱覺得可能要出事,只是……卻害怕陛下疑心臣攻訐大臣,所以臣沒有勸阻。”

    朱棣瞥了張安世一眼:“朕的問題,已經反省了,現在是該來說一說你的問題了。”

    “啊……這……”

    朱棣慢悠悠地道:“朕聽說,你主掌錦衣衛,哪怕是忝爲了錦衣衛指揮使,卻也只負責了南鎮撫司,對北鎮撫司和新成立的東鎮撫司,卻極少過問,依然讓他們各行其是。甚至是衛中的官職升調,你也極少過問,而是請親軍都督府做主,是嗎?”

    錦衣衛隸屬於親軍京衛衙署,下轄親軍二十二衛,理論上來說,這京衛衙署,是張安世這個錦衣衛指揮使的頂頭上司。

    只不過,到了永樂年間,這所謂的京衛衙署,幾乎已形同虛設。

    因爲二十二京衛都是禁軍,直屬皇帝,哪一個指揮使,都可算是位高權重,且深受皇帝信任。

    張安世在朱棣一眼不眨的目光下,只好道:“南鎮撫司主掌監督錦衣衛上下官校,臣以爲……只要監督的好……”

    朱棣搖頭道:“朕看你不是這個念頭,也不是想要偷懶,只怕你是覺得,錦衣衛的權柄甚大,不願全數染指吧?”

    “這……”

    張安世覺得他太難了,對着皇帝,這個問題要他怎麼答?

    朱棣卻是惱火地瞪着他道:“你孃的,新政你要幹,你若是不折騰出這新政來,踏踏實實的過日子,卻也無礙。可既推行了新政,難道會不知道,新政一開,勢必天下都要遍佈乾柴烈火嗎?不知多少人機關算盡,要將朕與你置之死地,你卻還成日想着避嫌這一套?”

    張安世頓感大汗淋漓,結結巴巴地道:“臣………臣覺得……”

    朱棣厲聲道:“朕敕你爲指揮使,你就幹指揮使該乾的事,生殺奪予,大權在握,不避人言。誠如朕命你爲右都督府都督一樣,取的就是你事無鉅細,盡都在握。否則,你這指揮使加右都督府都督又有何用?”

    “這天下的權柄,朕一人無法都執之於手,勢必要分予衆臣,你不將這生殺奪予的大權握在手裏,便會流落在他人之手,朕信得過你,信不過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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