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四百零五章:破釜沉舟
    張安世言畢。

    陳禮等人無不振奮。

    說實話,這些日子以來,他們是憋屈得太久了。

    尤其是錦衣衛,這些時日至多隻負責盯梢,蒐集大量的訊息,早就磨刀霍霍了。

    張安世隨即想起什麼來,於是又道:“派人知會一下朱金,教他那邊也做好準備。除此之外,還有太平府這邊……”

    張安世頓了頓,接着道:“這一次務求做到一網打盡!”

    “遵命。”

    陳禮對着張安世行了一禮,便風風火火地告退去忙活。

    張安世閒坐下來,卻是想起了什麼,於是對一旁的書吏道:“去將楊溥楊先生請來。”

    很快,楊溥便來了。

    張安世屏退衆人。

    楊溥才笑了笑道:“殿下這裏似有殺氣。”

    張安世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道:“我不喜歡喊打喊殺,因爲我覺得解決問題有很多種途徑,不過真到了所有的途徑統統失效的時候,那麼……也只好殺人了。”

    楊溥沉默了一下,他也隨之嘆息,而後道:“哎,世間的紛爭,都來源於人慾,程夫子和朱聖人所言的滅人慾,也未必沒有道理。”

    張安世搖搖頭道:“任何學問都有它的道理,諸子百家如此,理學如此,可它不能成爲有的人用來牟取了好處,同時鞏固自己利益的擋箭牌,天下之利只有這麼多,憑什麼有人獨佔了去,還要利用所謂的學問來彰顯自己,這世上哪裏有肉都讓你吃了,嬌妻美妾你也有了,大好的前程也教你拿了去,卻還要連貞節牌坊也要你來立吧,世上哪裏有這樣的道理?”

    楊溥聽罷,唏噓道:“殿下所言,並非沒有道理。”

    張安世又道:“這不是有沒有道理的問題,其實這些人的所謂道理,可謂是破綻百出,什麼天理和人慾,什麼格物致知,這些空話,你粗聽有理,細細深究,卻又發現錯漏頻出。可我來請教楊先生,理學比之其他學問,難道當真更博大精深,更動人心嗎?以至自宋之後,越發的流行,歷經宋、元,還有我大明,影響能如此深遠?”

    楊溥若有所思,他是極聰明的人,何況他也是讀書人出身,一個聰明的讀書人,在讀書的過程中確實是有很多疑問的,只是這些疑問,他只能埋藏在心裏罷了。

    張安世微笑着道:“依我看啊,根本的原因,不在於它更博大精深,而在於恰好這理學,博取了他們的人心。”

    “這就好像公羊學一樣,公羊學乃是聖人的學問嗎?不也脫胎於孔聖人嗎?可公羊學要大復仇,要大一統,到了宋朝的時候,那些讀書人,只想安心的在一隅之地苟安,只想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到了元朝的時候,這所謂九世之仇,猶可報也的思想,更是不合時宜,因爲他們要做蒙古人的順民,要與蒙古人合作,蒙古人屠戮天下,不知殺了多少人的父母妻兒,他們敢提復仇二字嗎?”….“所謂的理學,不過是想苟安而已,在國仇面前,他們選擇苟安,因而纔講究自省,時刻的反省自己,要做謙謙君子。在家恨面前,他們也選擇苟安,只有與之合作,獲得他們的超然的地位,他們在宋時,可以納歲幣,去苟安一時。到了蒙古人來時,他們亦可以選擇與蒙古人合作,一起去壓榨百姓。”

    “而今到了我大明,又何嘗不是如此?所謂存天理、滅人慾,何其可笑,他們自己永遠都慾求不滿,有了百畝土地,就想着再兼併一千畝,做了進士,便想着成爲翰林,甚至希圖入閣拜相,卻要百姓們順從,若是不順從,百姓們也有慾望,便斥他們爲刁民,因而,提倡教化,卻是要割掉所謂刁民們的慾望。”

    “漢唐之儒,從未對女子有過太多的禁錮,究其原因,在於那時士人追求的乃是建功立業,他們需趕赴萬里之外的大漠,去西域,去嶺南,家中必須交給女主人們來打理,可到了現在,成了什麼樣子了?一羣窩囊廢,遇有國仇家恨時,不敢提倡復仇,成日研習經義,每日只埋頭做文章,以文辭爲貴,卻又生恐女子們拋頭露面,遭遇了契丹、金人、蒙古人這樣的強盜,怕家中女子們被人虜了去侮辱,於是便倡導什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要纏出金蓮足。”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顯得意猶未盡,於是繼續道:“他們對土地有慾望,卻不去大漠、西洋、西域兼併別人的土地,於是乎,便窩在鄉里之中,欺負鄉里族親,遇有災荒,便落井下石,兼併鄰人的土地,還沾沾自喜的自稱自己是什麼耕讀傳家,什麼積善有德之家云云。”

    “此等在外便如斷嵴之犬之輩,宛如泥蟲一般的人,關起門來,卻是耀武揚威,稍有對他們不如意之處,朝廷予以少一些優厚的禮遇,他們便要指天罵地,引經據典,擺出一副極有風骨的樣子,指手畫腳。”

    這時,張安世語氣加重,大喝一聲:“人之無恥,竟至於斯。”

    看着張安世臉上的憤然之色,楊溥沉默,他臉微微燙紅。

    楊溥能深刻地感受到,張安世情緒的波動和起伏,竟是一時無言以對。

    張安世卻又道:“不過,這也好的很,我張安世不相信他們所謂的仁義道德,我只相信一件事,他們若是覺得自己不滿足,依舊還是慾求不滿,不肯讓出利來,那就拿出本事來,像個大丈夫一樣,從陛下和我張安世手裏來爭來搶奪,而不是靠那些卑鄙無恥的所謂骯髒計謀和手段,也不是那幾句所謂看似義正言辭的荒唐學問,倘若如此,他們這般即便功敗垂成,我張某人倒還高看他們一眼!”

    楊溥認真地聽完,終於道:“下官明白殿下的意思了。”

    張安世卻是澹澹地看着楊溥道:“楊學士是在擔心和猶豫嗎?”….楊溥迎上張安世的目光,想了想道:“下官是在惋惜。”

    張安世眉一挑,好奇道:“惋惜誰?”

    “惋惜接下來將死之人。”

    張安世卻是笑了,道:“或許我張安世輸了,到時墳頭上滿是野草,後世之人,聞及我的大名,人人都會唾棄。”

    楊溥神色認真地看着他道:“若真如此,那麼下官若還活着,會給殿下寫一篇祭文,稱頌這個世上,曾有殿下這樣的人。”

    張安世大笑:“只怕你這區區一篇祭文,最終會埋入故紙堆裏,被那無數口誅筆伐的文章所掩蓋。”

    “再怎樣掩蓋,也會有重見天日的一日。”楊溥目光堅定地道:“世間何曾有過萬世不變的學問,今日會有殿下這樣的人,千百年之後,也一定會有許許多多殿下這樣的人,終會有一個張安世,使這天下撥雲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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