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正值八月,太陽一出來氣溫就高的嚇人。在街上走走,人都能烤出油來。
夏涼在離店不遠的公交站下車,也還是受不了那一路烤。所以他都會提早出門。七點半左右就能到了。
今天也是。不過今天,他遠遠就看見自己店門口站着個人。街上都空無一人,那個人就變得特別突兀。
“不會吧!”夏涼心想。下意識加快腳步。
等到了跟前,他幾乎已經在跑了。果然就是昨晚上那個男人。
男人一看見夏涼就笑着打招呼:“嗨,小店長,又見面了。”語氣頗有些無賴。
夏涼不知道該回什麼。盯着他愣了半天,才說:“你站在這裏不熱嗎?”
“嗯?”男人歪歪頭,“我不覺得熱啊。你很熱嗎?”
夏涼完全無話可說。而且仔細看他就發現,這個男人站在大太陽底下,居然一滴汗也沒流?這讓夏涼背後冒汗,全是冷汗。
男人還是很輕鬆的樣子,往邊上站了半步,把門給夏涼讓出來。
“不營業嗎?”他說。
“啊……”夏涼有點手足無措。上前開門。
他感覺到男人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掃了一遍又一遍,就像在看一件稀罕物。這讓夏涼很不舒服。他打開門就直接走進去,沒管那個男人。但他知道那個男人跟着他進來了。
“不管你要喝什麼,都得先等等。我的機器需要預熱。蛋糕也得現做。”
“那冰淇淋呢?”
……他還真是直奔主題目標明確。
夏涼無語的盯着他想。男人笑眯眯的,一點不害臊。
“我們這裏不單賣冰淇淋。”夏涼沒好氣地說。給自己穿好圍裙。
男人跟在他後面說:“那你就先給我冰淇淋。咖啡等會兒做好了再給我。我在這裏等着你。”
“……”
夏涼徹底鬱悶了。他確定自己現在遇上了一朵巨大的奇葩。
“行吧。隨你便。”
夏涼說。然後把別的都先放下,先拿着杯子給裏邊挖了一個冰淇淋球,放在男人面前。
“四塊,謝謝。”
但男人沒回他,也沒掏錢掏手機。男人拿起杯子挖了一勺冰淇淋,悠哉的放進嘴裏,狀似隨口說:“小店長,我可不是你那邊的哦。”
夏涼聽後整個人抖了一下。
“你!什麼意思?”他人都不好了。緊盯着男人不敢往別處看。
男人慢悠悠的喫完了冰淇淋,衝夏涼狡黠一笑:“馬上我就會讓你知道的。”
說完他把杯子推到旁邊,那雙眼睛直視夏涼,一步一步,朝他靠近。
夏涼目瞪口呆。因爲他們之間還隔着點單臺的長桌!而那個男人的身體卻變成了非實體般的存在,居然直接穿透桌子走向夏涼!
夏涼張着嘴,呼吸都停了,臉色大變。直到男人走到他面前,幾乎和他貼在一起,他才僵硬的擡起頭。
男人依舊在笑。
“小店長,現在明白了嗎?我的錢,你恐怕不會想收呢。”
他把杯子拿過來,塞進夏涼手裏。但夏涼已經呆了,手也沒握住,杯子就那麼掉在地上,摔了一地的玻璃渣子。
他“賠”字還沒說出來,夏涼已經人往下垮,暈過去了。男人架着夏涼的胳膊把他拖到沙發座上躺着,然後從夏涼身上摸出了他的手機,撥出一個號碼。
電話裏嘟——嘟——響了兩聲就被人接起來。男人嚴肅地說:“羅寧是我,宋楚夕。你馬上來昨晚那家‘fourseasons’,四季咖啡店。我人就在這。”
宋楚夕放下電話不過五分鐘,和他打電話的那個叫作羅寧的人就來了咖啡店。正是昨晚那個和他一同來店、還買了冰美式的男人。但他明顯和宋楚夕不一樣。他更像個“人”。
羅寧似乎是急着趕來,所以滿頭是汗,帶卷的頭髮亂翹着,短袖都貼在身上,熱得粗氣直喘。
他一進門就看見夏涼躺在沙發座上,宋楚夕站在旁邊,垂眸盯着夏涼看。
羅寧嚇到炸毛:“你對他幹什麼了你?!”
宋楚夕轉頭衝他笑:“嗯?我什麼也沒幹啊?”
“……”
羅寧盯着他,心說,“誰信啊。”
“算了。”羅寧擺擺手,又問,“叫我來幹嗎?我‘底下’還有生意呢。”
宋楚夕繼續笑:“不着急,慢慢說。”他往操作區那邊指,“你先去把那邊一地碎玻璃給我收拾了去。”
羅寧:“……”
羅寧拿着掃把在那掃地。掃了半天了,宋楚夕忽然開始說:“羅寧,你不覺得有趣嗎?”
“嗯?你說什麼?”
羅寧轉頭看他。就見宋楚夕盯着夏涼,嘴在笑,眼睛裏卻沒有笑意。反而,像在打量一件新奇的玩物。
宋楚夕盯着夏涼,對羅寧說:“你想想昨晚,站在他面前的亡靈可不止我一個,但他卻只看見了我。你左邊捆着的那個小鬼他可一點都沒看見啊。這難道不有趣嗎?”
他說着說着笑出聲而來。羅寧感到背後一陣惡寒。
“這個人,肯定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了!”羅寧心想。
不過這件事,想想也確實夠奇怪。
雖然本質同爲亡靈遊魂,但羅寧和宋楚夕又很不一樣。羅寧擁有常人的實體,可以被看作一個“活生生”的“人”存在。
可宋楚夕不是啊!
能看見他的,多半是那些天生“月息”濃厚的人。他們可以看見亡靈。就像有些人天生可以看見普通人看不見的妖怪一樣。
但是,沒理由只能看見“特定亡靈”的。
羅寧身爲“結契者”,昨晚其實是出完任務後順路去了夏涼的咖啡店,當時他左手邊就有一個被五花大綁的遊鬼“犯人”。但夏涼對此毫無知覺。
可是!他卻看見了宋楚夕!!
這該說是巧合?還是天意?
再要不然,命中註定??
“嗐!不管哪個,都和我沒啥關係!”羅寧定論般的想。
“所以呢?你想幹嘛?”他問宋楚夕。
宋楚夕笑說:“不想幹嘛。”
他表情狡猾得很,“就是想和他玩玩。這麼有趣的人,幾百年沒見到了。怎麼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