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經融合過了，怎麼還想退貨的？”
“夏木根本沒事啊！看起來還比以前還不知道多少！我不是白花了半條命？！”
“那我不管，就像你去紅燈區消費，結果發現了自己的女朋友在那兒，本來你在家可以不付費，但在那裏你不能不付！”
“什麼亂七八糟的…”
“……”
路明非哭喪着臉和路明澤掰扯，還是沒能要回自己的半條命。
但他的目光一直聚焦在楚子航臉上，和其他人一樣。
他有着麋鹿般眼睛，那種…走失在森林中的…麋鹿的眼神。
“子、子航…”
蘇茜跌跌撞撞的跑來，淚流不止，像是不值錢的珍珠般不斷墜落，掉落在地面上撞擊出悲傷與喜悅混雜的味道。
直到這一刻她才能確信自己內心的聲音是對的，無論有多少的紛擾，那個她最愛的人、就算時間線變遷也無法忘記的人，還是回到了自己身邊，彷佛跨越了千山萬水。
她想要撲到他身上，她想要擁抱他，想要真切的訴說自己的思念，訴說這些天的彷徨與害怕…
“別！”
夏木的提醒還沒落下，蘇茜已經來到楚子航面前。
那一瞬間，楚子航的眼神就像是看見獅子的麋鹿，整個人馬上往後退去，隨後掀起風浪迅速消失在風雨中。
蘇茜撲了個空，重心不穩，摔倒在地。
她有些悽婉和無措的望着前方，似乎還能看到那個心心念唸的背影。
諾諾跑過來將她扶起：“有沒有事？”
蘇茜緩緩搖頭。
“放心，跑不掉，他的面具在這兒。”
夏木俯身撿起了地上的銀色面具，放在手裏觀察了下，收起。
“讓開些。”
他回到鍊金陣中央，開始在原始陣的基礎上繪製新的鍊金圖桉。
“嗡！”
一道血芒閃過，麋鹿一樣的楚子航又一次回到了血陣中央，那雙眼眸無比茫然。
怎麼又回來了？
他的眼睛裏寫着這幾個字。
諾諾看到他的眼神幾乎要笑出聲。
“記不記得離開之前…答應過我什麼…”
夏木的聲音很輕柔，就像是在哄着小孩。
但櫻井小暮卻悄然擡頭，眼神一動…那裏面的節奏感，與神賜之手很像。
“答應…過…你…”
楚子航迷茫的望着他，但警惕的眼神卻變得有些鬆懈。
“如果恢復不過來…你就得叫我哥哥啊…”夏木理所當然的說。
楚子航眨了下眼，懵懵的：“哥…哥哥？”
夏木和路明非同時狠狠的打了個寒顫。
實在是太違和了啊！
這還是那個殺坯？
夏木一抖，精神控制便有些紊亂。
楚子航霍然擡頭。
“啪！”
夏木忽然在這時狠狠的對他額頭拍了上去。
楚子航沒反應過來…也因爲完全不理解這是個什麼動作。
“嗡！”
腳下的鍊金陣忽然綻放光芒，澹澹金色化作蝌蚪般的紋路沿着他身體爬上來，聚到額頭眉心…夏木拍下去的地方。
一枚碩大的金色印記浮現。
夏木眼神一肅：“解！”
“鹿芒…楚子航…”
他伸手捂住額頭，有些無助的模樣。
“我是…誰啊…”
紛亂的精神風暴在腦海中席捲。
兩段不同的人生在彼此侵蝕，一段是十五歲那年逃下高速路的楚子航，一段是死在了高速路上的鹿芒。
“卡塞爾學院…蘇茜…凱撒…夏木…路明非…”
他低低的呢喃。
蘇茜臉色激動，卻死死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再做出任何過激舉動。
諾諾在她身邊抱着她，免得她無力的身體倒在地上。
“師兄想起來了嗎？”路明非忍不住探頭探腦。
結果諾諾瞪了他一眼：“閉嘴。”
路明非馬上縮回腦袋，堵住了自己的嘴。
“我也不知道…”
夏木輕聲說，“我只是把封印起來的精神記憶還給他，就像是一個備份，但他自己會把哪一段人生當作真實，誰也不能預測。”
“就像我一樣是嗎？”
蘇茜的眼睛有些迷濛，“兩段人生，互相沖突，哪一段是真實，哪一段是虛假，誰又能分辨清楚…”
“或者說根本就不存在虛假，只是時間線不同而已，對於我們清醒的人來說，這個過去是虛假的，但對於那些原本就這麼以爲的人來說，它又是真實的。”夏木說。
“不過對於師兄來說，理應是不難的，因爲他十五歲以後的人生只有一段，那個作爲鹿芒而活的過去早已經死了，”他盯着楚子航的眼睛，“以師兄斬盡一切的意志，只要接受了楚子航的記憶，怎麼可能會分辨不出真實？”
不等蘇茜他們想明白他的話，對面的楚子航便默默擡起頭來。
“你…說得沒錯…”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但那眼神卻令蘇茜和路明非狂喜。
“我是楚子航，是十五歲的雨夜…落荒而逃的楚子航。”
即便想起來還是那麼後悔和遺憾，但他依然沒有騙自己，令自己以爲當初和爸爸死在了尼伯龍根裏。
“人生難免遺憾，但我們還有機會彌補，”夏木伸出手，“歡迎回來！”
楚子航卻沒有與他握手，而是給了他一個狠狠的擁抱：“謝謝！”
這一次，他沒有了離開前的靦腆。
但夏木卻馬上推開了他：“喂喂，你最該抱的不是我…你知不知道有個女孩爲了你，差點把自己折騰成神經病？”
楚子航愣了下，慢慢轉身，看到了一雙瑩瑩含淚的狼狽俏臉。
蘇茜伸手擦了擦眼睛，有些難爲情的轉過身去。
“我沒、沒那麼誇張的…別聽他瞎說…”她有些臉紅。
楚子航默默看了會兒她的背影，腳下像生了根似的，渾然沒有剛纔對夏木的真情流露。
“喂，女孩子心思很敏感的，你這傢伙不至於吧？”夏木伸手戳了戳他的腰。
“我…”
楚子航低聲在他耳邊說，“我只是看到了未來的路，那條路上荊棘叢生，我怕帶着她的話…”
“那你也要去問問人家自己的想法，別自以爲是的爲別人好。”夏木翻白眼。
楚子航沉下眼眸。
“我只是…不希望她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