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檸一直有午睡的習慣,今天中午沒睡,下午上了一節課後她感覺頭暈腦脹的,人就好像飄在雲端似的。

    陳欣茹給了她一袋子咖啡,下課的時候江檸去茶水間衝了一杯濃濃的咖啡。

    一想到接下來連着三節課都是數學課。

    江檸的數學成績雖然不差,但還是有點怵。

    班裏開着空調,空氣不流通,讓她有點喘不上氣。

    江檸沒有回到座位,而是靠在走廊邊的欄杆角落裏,默默地喝着杯子裏的咖啡。

    一中的校園裏種着很多香樟樹,有好幾棵都有百年的樹齡了,樹幹粗壯,枝葉茂密,遮天蔽日。

    江檸縮在樹蔭裏,仰頭看着頭頂碧綠的樹冠,從枝葉間隙漏下來的點點陽光,碎金子一般灑在她的臉上,暖暖的。

    在空調房裏呆久了,出來曬一小會兒太陽,感覺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暖洋洋的勁兒。

    夏日悠長,人在盛夏的下午總是格外倦怠,此時走廊裏除了江檸之外沒有其它人,估計都在趁着課間趕緊趴在桌子上補個覺。

    這樣的安靜是江檸喜歡的。

    她仰頭喝了一口熱氣騰騰的咖啡,閉上了眼睛,細細感受着室外的炙熱氣流包裹住全身的感覺。

    舌尖有一股苦澀的味道慢慢蔓延開。

    那口熱咖啡順着她的喉嚨滑下去,江檸只覺得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舒展着,冒着熨帖的熱氣。

    她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杯子的咖啡。

    一陣炙熱的風迎面吹來,吹動了頭頂的碧綠枝葉,也吹起了她的髮梢。

    髮絲貼在臉上,一點癢癢的感覺。

    江檸的鼻尖突然聞到了一股清新的橘子汽水味道。

    她睜開了眼睛,轉過頭,發現周綏安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她旁邊,兩人隔着一米多的距離。

    周綏安的兩隻胳膊都搭在欄杆上,懶洋洋地靠在那裏,眺望着遠處一片澄澈的藍天。

    他手裏拿着一瓶橘子汽水,餘光瞥見她望過來,他轉過頭咧着嘴朝她笑了笑,露出了一口白牙。

    他額頭前的碎髮被汗水浸溼了,眉眼像是被水洗過似的,越發的明亮,散發着一股驚心動魄的光彩。

    江檸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下意識就想走。

    剛挪了一步,又覺得這樣有點尷尬。

    兩人畢竟是同學,而且現在還成了鄰居。

    她這樣一副看到他就像老鼠看到貓的樣子,以後還怎麼相處?

    於是,江檸站定沒動,她扯了扯脣角,回了一個禮貌的微笑。

    保溫杯有些發燙,貼在手心裏,江檸的手心很快滲出了一層薄汗。

    她捧着那杯咖啡,輕輕地吹着氣,一口接着一口,一杯咖啡很快就要見底。

    等喝完了就趕緊進去,這樣就不會太明顯太尷尬了。

    江檸一邊喝一邊想。

    風熱熱的,周圍靜悄悄的,只有頭頂的香樟樹葉沙沙作響。

    “不燙嗎?”

    周綏安的聲音淡淡地飄了過來。

    啊?江檸轉過頭看向他。

    周綏安仰着脖子往嘴裏灌了一大口橘子汽水,透明的玻璃瓶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風吹起了他頭頂的金色髮絲,他的喉結上下滾動着,半瓶橘子汽水很快見了底。

    江檸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他的喉結上。

    周綏安的脖子很修長,此時仰着頭,繃得緊緊的,顯得中間的喉結更突出了。

    他的喉結像一個圓圓的杏子,頂部尖尖的,很鋒利的一個銳角,好像要戳破那層淺淺的皮肉鑽出來似的。

    江檸不自覺地跟着吞嚥了一下。

    一股灼熱的感覺順着舌尖蔓延開。

    她回過神來,“嘶”了一聲。

    好燙!

    旁邊傳來了一聲低低的笑。

    江檸的耳朵紅透了。

    她捂着嘴,也顧不上尷尬不尷尬了,拔腿就要往班裏走。

    餘光裏,周綏安白色的衣角晃過。

    他身高腿長,懶洋洋邁了幾步,就擋在了她前面。

    江檸仰頭看他。

    周綏安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一罐汽水,塞到了她手裏。

    “拿着,上課偷偷喝。”

    他朝她咧咧嘴,笑容裏透着一股痞氣。

    “上老張的課,咖啡沒用,得靠這個才能提神。”

    周綏安仰頭灌下了最後一口橘子汽水,那個空瓶子在他手心轉了個漂亮的圈,又被穩穩握住。

    那雙修長的手看起來靈活極了。

    江檸看着周綏安,將那罐汽水遞到了他面前。

    “我不……”

    話還沒說完,周綏安後退幾步,一把推開了教室的後門,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江檸站在空蕩蕩的走廊裏,一隻手攥着那罐冰涼的汽水,另一隻手握着發燙的保溫杯。

    冷熱交加的感覺從手掌傳到了她心裏。

    一種類似發燒般暈乎乎的感覺蔓延開,她的心好像跳得有些快,臉也有些發燙。

    “叮鈴鈴鈴鈴……”,上課鈴聲敲響。

    江檸猛地回過神來。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擡腳走進了教室。

    -

    三班的數學老師姓張,人稱“張天師”。

    倒不是因爲他德高望重、教學功力深厚,純純就是因爲這位“張天師”上課就像唸經。

    數學課本來就枯燥,那些無聊的定理公式被他低沉的嗓子慢悠悠地念出來,活脫脫就像是在開壇布法的天師,上他的課沒點定力早就跟周公成拜把子兄弟了。

    今天張天師依舊穩定發揮。

    半節課過去,後排睡倒了一片。

    前面的同學也有不少用手支着腦袋,不停地搖來擺去,小雞啄米似的。

    坐在江檸前面的李揚早就趴下去了,睡得很香甜,甚至發出了低低的鼾聲。

    夏日午後,教室裏很安靜。

    只有張天師拉長了嗓子慢悠悠講題的聲音,還有隔着玻璃窗傳進來的聲聲蟬鳴。

    實在太催眠了。

    江檸剛纔被周綏安嚇退的睡意又涌了上來。

    她打了個哈欠,忍不住扭過頭看向了周綏安的方向。

    江檸驚訝地發現,周綏安竟然沒有睡覺,甚至還拿着一支筆在寫着什麼,時不時地仰頭看一眼講臺上的張天師。

    這是在聽課?

    江檸有些意外,但也算不上十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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