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一澤迫不及待地湊上去,伸手在少女眼前晃了晃:“秦昭?這是幾?”

    秦昭眯着眼睛瞅他。

    她定定看了半天,看得裴一澤臉都有點笑僵了,才若有所思地開口:“你長得好像我家阿黃啊。”

    裴一澤:“……?”

    秦昭薅了把他的頭髮,憂心忡忡地念叨道:“阿黃,你又掉毛了?再這麼下去禿了怎麼辦啊。”

    裴一澤:“……???”

    秦昭繼續摸着他的狗頭慈祥地說:“是不是又在想何奶奶家的小雪啊?可是人家小雪和樓下那隻拉布拉多是一對,別犯傻了崽,做狗不要吊死在一棵樹上。”

    “噗嗤。”裴羌月沒忍住笑出聲,然後收到自家哥哥的瞪視,連忙端正表情。

    但那一聳一聳的肩膀還是暴露了她內心的情緒。

    裴一澤懷疑秦昭在演他。

    這口齒清晰的模樣,哪裏像醉了!?

    他拍開頭頂的手,向着女alpha怒目而視,對方卻只是茫然不解,又帶着點受傷的表情問:“你打我幹嘛?”

    “你最近脾氣好差。”酒鬼嘟嘟囔囔道,“果然還是該帶你去絕育吧。”

    裴一澤:“……”絕什麼育?

    他還沒來得及跑,秦昭“嘿咻”一聲就把人扛到肩上,搖搖晃晃邁開步子。

    裴一澤大驚,劇烈掙扎起來,卻發現這人力氣大得跟牛一樣。察覺到他的扭動,還重重拍了下他的屁股。

    裴一澤:……

    奇恥大辱!!

    是個alpha都不能忍受這種羞辱,裴一澤咬牙切齒:“秦昭,你最好現在鬆手!”

    “誒嘿,我就不。”秦昭剛說完,忽然驚恐扭頭,猛地把手裏的人扔了出去。

    “阿黃,你怎麼會說話?!你成精了!?”

    被丟在地上的裴一澤:……

    他不想跟這個弱智說話。

    他完全忘記了,是誰想出把人灌醉的餿主意。

    他陰森森地站起來,準備給這個該死的傢伙一點教訓,一時間房間裏上演了一場你追我趕的大戲。

    裴羌月在一旁抿着嘴笑。

    “啪嗒。”

    筷子放到桌面上的清脆聲音詭異地讓吵吵鬧鬧的動靜停了下來,幾人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去。

    少年隨手擦了擦潔白修長的手指,對眼前的鬧劇視若無睹,拉開座位就準備離開。

    裴一澤出聲趕緊攔住他:“誒阿燼,等等!”

    裴燼擡眼看他。

    那目光分明在說:有屁快放。

    裴一澤以扭曲的姿勢擒住秦昭,艱難開口:“你把這醉鬼送回學校。”

    裴燼皺起眉:“你爲什麼不送?”

    裴一澤擡擡下巴:“我要把羌月送回去。”

    裴羌月舉起手:“一澤哥,我自己可以……”

    裴一澤:“我的妹啊,你確定你記得路嗎?”

    裴羌月“啊”了聲,心虛地小聲說:“記得的吧。”

    但顯然沒有任何說服力。

    “所以阿燼……”

    裴燼看都懶得看一眼,徑直轉身走向大門:“讓她自己滾回去。”

    “誒誒!她是老爺子請來的客人!”

    聽到裴將軍的名字,裴燼總算是停下腳步。

    裴一澤繼續說:“雖說她這麼大個alpha不可能出什麼事兒吧,但不把她安全送回去,到時候老爺子肯定會生氣的。”

    裴燼回過身。

    漂亮的眉眼像覆上一層冰霜,他看了眼不安分亂動的某人,冷着聲音道:“把她綁起來,綁死。嘴巴也堵上,然後打暈。”

    裴一澤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你確定別人看見了不會報警?”

    經過裴一澤和裴羌月兩人的努力,秦昭最終免於遭受五花大綁的命運。

    裴燼原本打算這累贅東西一耍酒瘋就把她打暈,然而出乎他的預料,秦昭非常安靜。

    兩人從裴家出來時,天色已經暗了。

    裴家的位置稍顯偏僻,周圍都是帶了些年代感的房屋建築,昏暗柔和的燈光灑在街道兩側。

    最近的軌道車車站需要步行一段距離,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走着,無聲而靜默。

    秦昭腦袋昏昏沉沉的,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覺得身體很熱,血液像是在沸騰,從心底涌起一種躁動感,迫切地想要得到釋放。

    她隱約感覺到自己的狀態不太對勁。

    秦昭緩緩蹲下身,試圖平復這種異樣的感覺。

    走在前方的裴燼察覺後面的動靜,心中不耐,回頭看了一眼。

    隨即,他捕捉到空氣中多出的某種氣味。

    像是拂過原野的乾燥的風,裹挾着陽光、泥土、水露和青草的味道,天空遼遠,浮雲隨風而動,無邊原野也翻滾起綠色的波浪。

    無拘無束卻又帶着些寂寥的味道。

    裴燼有一瞬的怔然。

    很快,他回過神,心中涌起無邊的厭煩與噁心。

    還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

    是alpha信息素的臭味。

    他眼前這個廢物alpha陷入易感期了。

    裴燼沒有絲毫猶豫地做出判斷:把她打暈,然後扔給急救中心的人。

    他的眸中閃爍着冷冽的光,還不等他靠近,原本低着頭的少女突然嘶啞地低聲說了句:“別過來。”

    秦昭捂住額頭,冷汗浸溼了她的衣服,她的意識已經不太清醒了:“我不對勁……你別過來。”

    “……蠢貨,你不知道自己易感期到了嗎?”

    耳邊的聲音似乎很熟悉。

    秦昭想不起來,但內心只有一個想法很鮮明。

    “你爲什麼又罵我?”她幽幽控訴道,“你爲什麼老罵我?我都這樣了你還罵我,你是不是人啊你!”

    被她猝不及防罵了的裴燼:“……”

    秦昭還在繼續叨叨:“你的心是鐵做的嗎!你的良心都不會痛嗎!”

    裴燼被吵得皺起眉:“你——”

    “你什麼你,老說別人是蠢貨的纔是蠢貨,你罵我就是罵你自己,你這蠢蛋!”

    秦昭說完,長呼一口氣,震聲道:“爽了!”

    裴燼看着她,笑了。

    不同於他慣常的冷笑,諷笑。

    那張昳麗的臉上綻開笑容,漂亮得讓人心驚。

    ——那是代表着“你死定了”的充滿殺氣的死亡微笑。

    原本正在對月“嗷嗚”亂叫抒發情感的秦昭突然後背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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