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坐起,繞過躺着的月白看向洞外,一片漆黑,藉着月色也只不過看到了周圍零星的樹影。
木婧覺得無聊,悻悻的收回了目光,低下頭,倒是發現了蓋在自己身上的大尾巴。
他尾巴上的毛很長,比她肉呼呼的小手還長上一大截,她伸手悄咪咪的伸手摸了一把,手感略微的有點硬,是不及耳朵好摸的。
默默的收手,擼尾巴的興致並不高。
月白從她起身那會兒就醒了,不過他想看看她會做些什麼便沒有動靜,結果感受到尾巴被摸了一下,剛想說一句她好像真的很喜歡這些毛茸茸的東西,結果那邊就沒了動靜。
小小的,有點失落。
難道她是覺得自己的皮毛又不如那隻狐狸了不成?明明昨天她還那麼喜歡,怎麼就這麼一刻又變了心?
後知後覺他倒是想起了原主木婧那個性格,玩心很大,但偏偏玩什麼都只有三分鐘熱度。
該不會是變回來了?又變回那個令人討厭的小姑娘?
他猛地起身,結果額頭就剛好撞到了她的下巴。
木婧捂着下巴,生理性的流下眼淚來,她都已經疼到下巴開始發麻甚至要沒有知覺,自閉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月白看着她眼角的淚更是難以言喻,昨天的木婧被摔到地上都沒哭,現在不過是被撞了一下就哭了。
“小郡主?”他試探性的喊了一句。
木婧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一頭霧水的看着他,有點自閉的揉了揉下巴,壓根騰不出心情來理他。
月白摸不清這個動作的含義,又無法肯定她到底是不是原來的木婧,最後還是與她隔出了點距離,退到了沒鋪乾草的洞口處。
她揉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感覺找回了點下巴的存在,看着忽然遠離起自己的月白,又回想了那句莫名其妙的小郡主,他剛剛難不成是睡着了做了什麼噩夢?畢竟剛剛他起身那麼急,總該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是做噩夢了嘛?”她湊到了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以示安撫。
月白這才熟悉幾分,因爲原先的木婧是不會這樣輕易靠近自己的,更不可能對自己做出這麼溫柔的舉動。
“是不是夢到有誰欺負你了?”木婧歪頭看他,看他幽藍色的眸子在月光下更顯清透,還怪想伸手上去摸一摸的。
她覺得他的眼睛其實有些像一塊質地通透的藍寶石,十分的好看。
“你剛剛爲什麼哭了?”月白看着她,不像是好奇倒有些質問的意味在裏面。
木婧挑眉,這小狼崽看她掉眼淚難不成還以爲是原主回來了,不過至於爲什麼會掉眼淚,難道這傢伙心理就沒有半點愧疚嗎?
“你知道什麼叫生理性流淚嗎?就是你突然起身撞到我下巴,你知道人類的下巴有多脆弱嗎,我差點覺得我下巴要被你撞碎了!在這種情況下掉眼淚和我想不想哭是兩碼事好不好!”
月白其實聽得一知半解,但他倒是明白了他撞到了她脆弱的地方,所以她大概是因爲身體原因才被迫掉了眼淚。
“很疼嗎?”他伸手靠近了她的下巴,她的臉軟軟的,指尖輕輕滑過她圓圓的下巴,他的夜視能力很好,藉着月光看出了她下巴處的一絲紅腫。
好像真的挺疼,就以平常原身木婧破個皮都要哭上半天來講,應該是很疼的吧,他這樣覺得。
“疼不疼你感覺不到嗎?”木婧看着他潔白的額頭上也多了塊淤青,倒生出幾分無話可說的念頭。
這孩子還真是不讓人省心,明明自己都這個德行了,難不成還半點感覺不到嗎?
她還想再吐槽兩句的,結果就被他扶正了身子,他伸手擡起她的下巴,低頭靠近她,最後伸出舌頭輕輕舔抵起她的下巴。
木婧被嚇得背脊發涼,汗毛都豎起來了,半天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僵硬的坐在原地。好不容易反應過來,連忙就推開了他。
雖然她清楚的知道這個動作不抱有任何意味。可是知道歸知道,突然被人舔還是很奇怪的好嗎!
木婧小臉紅撲撲的,此刻正惱羞成怒的看向他:“你這是做什麼!”
月白其實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他們動物本來就有自己舔傷口的習慣,他只是看着她是因爲自己才傷的下巴而且又舔不到的樣子,便愧疚的幫她舔舔而已,他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
“你舔不到下巴的。”
木婧更是一頭霧水,不過又想了想這傢伙不能完全算個人,自然不能用正常人類的思維去看他,她想了半天,倒是回憶起自家狗子每次受傷就自己舔傷口的習慣,她還記得自己曾爲了不讓它舔到傷口上的藥,還有給它帶上恥辱罩的時候。
頭禿……她開始有些焦慮了。
“謝謝你啊……”
她嘆了口氣,不知道爲什麼,就是覺得還是不和這隻小狼崽子爭論了。
明明這傢伙昨天還在和自己嘀咕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結果現在就……算了,頭疼,她和一個小動物計較個什麼勁。
月白聽到了道謝,開始有些詫異。他剛剛睡醒,還有些強迫開機的意思,其實剛纔腦子還沒緩過來,他是記得原來的木婧因爲這個事情訓斥過他的。
他剛見到木婧的時候她才兩歲,剛學會說話,表達能力什麼的都不太清晰,那天她摔了一跤,手掌被地上的石子劃了一道口子,她哭個不停,他被她哭得頭疼便好心給她舔了舔傷口。
可縱使是表達能力不清晰的木婧,被他舔了傷口之後哭得更兇了。
——你這隻髒狗居然舔我,我的手肯定要爛掉了。
他記得很清楚,那時候和個糯米糰子一樣的木婧就是這樣罵他的。
也是後來他才知道,人類其實沒有這樣的習慣。
月白原本沒回想起這段記憶,剛剛被木婧推開倒是記起來了,原本還覺得木婧會不會說出一樣的話來罵他不知好歹,結果就聽見了這句軟綿綿的謝謝。
這個小姑娘和之前的木婧完全不一樣,他有些覺得如果是這樣的小姑娘強行和自己綁了血契,好像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狼是受到月靈祝福的妖,他們的口水確實有些治癒的效果,雖然比不上靈藥有用,但在沒有這些的情況下還是可以用用的。
木婧也不知道月白爲什麼突然這麼安靜,她歪着頭盯着他看,看他臉上沒有半點異樣倒是沒再說話。
不像是開心又不像是不開心,半點表情都沒有,她實在搞不清楚。
有些棘手,這狼崽還不好養,她開始想自家的小薩摩了,也不知道自己出了意外,自家崽子會怎麼樣。不過現在她想這些也沒有用,她再焦慮也回不到以前的身體裏。
不過她又一想到狗本就是狼被馴養之後的結果,倒又覺得養狼崽子應該也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困難纔是。
木婧原本還在想着養狗和養狼這兩件事,結果就突然聽見自己的肚子咕嚕一聲,她發現,她又餓了。
不過也不能怪她,她大概是清晨喫的東西,現在天都黑了,會餓這也不奇怪。
月白也聽到了這聲響,俯身出了洞口,最後朝洞裏伸出了一隻手。
木婧有些出神,目光落到了他的手上,他的手指還挺長,雖然年紀不大,但這手已經有了幾分骨節分明的意味。他的掌心有大大小小的繭子,掌心的紋路很深,隱約還有幾道不屬於掌紋的白線,應當是長好了的傷疤。
帶着疑惑,她把手搭了上去,出了洞這隻手也沒有鬆開的意思,就是這樣輕輕握着,領着她往前走。
“這是要帶我去哪裏?”木婧擡頭看他,月色的映照之下,他冷白的皮膚上好像透着一層溫柔的光。
月白也不看她,目光始終在前方:“前面有顆果樹,我帶你過去。”
果樹距離山洞沒有多遠,走過來兩分鐘都不到,看着旁邊靈活跳上樹的月白,她不禁有些好奇。
“帶我過來做什麼?我好像幫不上什麼忙。”
月白踩在樹杈上看她,眼裏有些不解:“不是你說做什麼都不要把你丟下的嗎?”
木婧愣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纔想起自己好像確實說過這樣的話……
他還真當真了?
月白摘了五六個果子,才從樹上跳下來,把一個通紅的果子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才遞給木婧。
木婧看着那個通紅的蘋果半天說不上話來,內心莫名就多了點愧疚。
騙小孩是不對的,而且還是這麼只懵懵懂懂的小狼崽。
“要洗嗎?穿過這片樹林有一條小溪。”月白想起原來的大小姐非要洗乾淨才願意喫這些水果,又覺得木婧用着大小姐的身體多多少少也有些嬌氣,便領着她往溪邊走。
畢竟人類這麼脆弱,被撞個下巴都要被迫流淚,要是吃了不乾淨的水果,不知道會不會鬧肚子或者被毒死。
木婧多多少少有些感動,小狼崽這麼認真的照顧自己,再加上出於自己欺騙小朋友的愧疚心裏,她覺得自己還是不能老在心裏把他和狗比較了。
當然,要是他知道月白此刻的想法,難免罵一句這人多半腦回路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