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白衣公子要施粥?災荒年月,的確有那好心的善人施粥,大多施粥一天兩天便關停了粥鋪,不是不願意再施下去,而是嘴多米少,再富裕的家庭也支撐不了幾天的。
官員冷笑,沒發現這個白衣公子哥竟然還有善心,而那獨臂老者目光也柔和的許多。湮兒難得沒和楚千里頂嘴,阿娜轉身隨着牧白薇和霓裳遠去。
楚千里掃視那些已經餓的麻木的災民,嘆息了一聲,銳利的目光瞧見了那小桌子上的大米飯,酒壺還有那煮的滾燙的鹹菜煮豆腐,原本有怒火更甚。
“好啊,果然會享受,江南災民在這裏領取清湯寡水,你一介揚州官員竟然在粥棚處支起了小桌子喝着小酒,喫着大米飯還有鹹菜豆腐?”
“你管的了本官?”
那官員也不是省油的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冷笑:“我喫什麼與你何干,就算我在粥棚處喫着山珍海味,你也管不着。”
“爲何難民喫不飽,我就要陪他們捱餓?說了你不信,本官瞧着災民虎狼吞嚥的模樣,原本不怎麼好的食慾竟然能大開,亦能多喫兩碗飯,幾塊豆腐,幾杯酒。”
聽着那官員這麼說,災民原本麻木的目光恢復了些許色彩,不曾想這個官員竟然把他們當成能喫飯下酒的觀賞物,實在是欺人太甚。可是又能怎樣,他們是民,官就是官。
自古以來官大與民,民再怨又能怎樣?除非難民如同以前的楚雄,揭竿而起,可自古以來又有幾人能有楚雄之姿態?
“是嗎?第五,把桌子掀了,掌嘴這個官員。”
楚千里越發氣憤,張口喊道,而第五戰早已經壓着怒火沒出發,橫眉豎眼,一腳踹翻了小桌子,叮叮噹,叮叮噹之聲貫徹在這粥棚內,那大米飯散落一地,那豆腐亦散落一地。
只瞧着有些大膽的災民跑上去,臥在地上,用手撿着地上沾滿灰塵的米飯,也不怕湯,抓着滾燙的豆腐便往嘴裏塞。
“混賬····”
“啪···”
第五戰一巴掌把那官員扇倒在地,便聽到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混賬,你們掀了我的桌子,竟然還敢打朝廷命官,這乃是死罪,本官不管你們是誰,但你們死定了,你們死定了。”
楚千里瞧着災民一幕,不忍直視,索性扭頭:“第五,打,使勁打,讓這個狗官知道當下饑荒年月,官員敢拿災民戲謔,打死都不以爲過。”
這根本不需要太子的交代,第五戰一邊賣命的打,一邊冷笑:“朝廷命官,不錯,你的確是朝廷命官,但是你的所作所爲配得上朝廷命官這四個人嗎?”
“玷污了,朝廷要的是父母官,而不是你這種胡作非爲之官。”
躲在人羣裏面的劉河洲看着那一幕,又很想與楚千里相認,可撫摸過肚皮,又打消了念頭,那白衣公子哥竟然敢打官員,肯定有所依仗,而他的依仗是什麼?他的夢想是什麼?
“快來人啊,快來人,有人打朝廷命官,快入城讓軍士出城救本官,殺了他們,讓他們知道衆目睽睽之下毆打朝廷命官乃是死罪。”
獨臂老者瞧着不遠處的軍士往城內跑,嘆息一聲:“這位公子,快走吧,再不走便走不了了。”
“走,爲何要走?”
楚千里瞧着獨臂老者腰間那把已經磨出包漿的大楚制式軍刀,笑問:“老爺子,方纔看你仗義出頭,莫非你是大楚軍隊裏面退下來的?”
“可本公子瞧着你缺了一根胳膊,應該在軍隊中立功無數,爲何流落於此被揚州府內一介小小官員所欺凌?”
“哎,往事不堪回首。”
老者看着楚千里風輕雲淡,並無害怕之意,便也不在催着楚千里走,而是拉着楚千里來到一邊,摘下這把伴隨了他接近四十年的軍刀,老手顫抖,像是撫摸孩子一般劃過刀鞘。
“若往事是酒,回憶便是一場宿醉。”
楚千里摘了腰間酒葫蘆,遞給老者:“老爺子,我有酒,你有故事嗎?”
“哈哈!公子,你想用酒換小老頭的故事?”
老者大笑,突然氣勢截然攀升:“不錯,小老頭我的確有故事,而且故事非同一般,就怕公子的酒經不起我的回憶。”
“故事若精彩,公子酒管夠。”
楚千里開了句玩笑,而那老者目光深邃緊盯楚千里。最後朗聲說道:“我當初乃是大楚陷陣營一名陷陣校尉。”
說罷,老者氣勢落寞了不少,忍不住苦笑:“不過,現在乃是大楚之內區區一介平民。”
“哦?”
楚千里敬意油然而生,眼前這位應當是當初跟隨楚雄出生入死的部下,要不然方纔也不會說出那種話。
瞧着第五戰依舊在暴打那個官員,眼瞅着那官員的慘叫越來越低,知道第五戰終於是看不下去官員的所爲。
不遠處三女賣力的拎着糧食步行而來,又瞧着從人羣中走出來一人,屁顛屁顛去迎接三女,楚千里啞然失笑,不曾想在此還能遇到衡州大俠劉河洲。
怎地,這劉河洲還惦記着他內定的孩子他娘呢?竟然抱着湮兒拎着糧袋子,這個衡州大俠,到現在還惦記他孩子的娘。
此時湮兒鳳眼看了過來,正巧與楚千里四目相對,她撇了撇嘴,隨即跟隨衆人直入粥棚。
回首注視老爺子,楚千里問:“老爺子,本公子可曾聽說過當今聖上在定下江山之後,對那羣出生入死的老兄弟都有善待,爲何你流落在了江南?莫非是在軍中犯了什麼錯誤,纔會如此?”
“哼,誰說我流落江南了?”
老者面有不滿,冷哼道:“不是小老頭流落江南,更不是小老頭犯了什麼錯誤,而是當初最後與衛國一戰,我衝鋒陷陣,落得殘疾,便自行離隊,來了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