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本文作者,她到底是怎麼問出這句話的?
但作爲一個簡單純粹的系統。
在張飛天說自己有一個妙計之後,太年輕沒混過社會的它,翻了幾下《職場必讀經驗100條》,很快就被她吸引注意力了。
【把你的妙計展開說說。】
張飛天沒有正面回答它,微微將眼皮擡起,十分懶散地換了一個姿勢,打了個哈欠。
“在前面的網咖停一下。”
楊甲乙朝着前面的司機吩咐:“前面的網咖停下。”
而後頭一偏,微笑着:“大小姐如果需要買下——”
“不。”
張飛天望了一眼窗外。
夏日黃昏總是濃烈綿長。
潑灑了顏料一般的緋紅之色,逐漸向天青轉變。輕紗似的雲層在城市上空,和風纏綿。
啊,天氣真不錯。
她說:“我去打把遊戲。”
“……”
楊甲乙:您這樣顯得我很呆好嗎。
張飛天將視線挪回來,看起來似乎是有些好奇的,“你下班後也打遊戲吧?”
楊甲乙回神,頓時心下一凜。
他單出一個食指推了推眼鏡,眼中閃過利光。
來了,這,纔是重點!
知人善用的大小姐現在雖然還沒接手家業,但她已經有考察員工的意識。
看似毫不起眼的一句話,實則波濤洶涌、暗藏乾坤。
於是楊甲乙毫不猶豫,脫口而出:“下班後我一般會花部分時間整理每天的學習收穫與不足,此外也會持續關注政治新聞、經濟政策與科研前線。”
“當然,我從前多是進行爲老闆提供數據分析等工作,現在作爲您的專業生活助理,負責爲您提供最舒適的生活,所以我一般……”
張飛天斜他一眼。
楊甲乙:……ok。
他閉嘴了。
“所以你一般打不打遊戲?”
須臾,楊甲乙吭聲:“……打。”
車內再度陷入安靜,楊甲乙懷着五味雜糧的心情,一路都沒再說話。
五分鐘後,司機將車開到了名爲“第七區”的網咖。
網咖並不算高端大氣,稱得上破舊。佔據着上下兩層,掉漆招牌在一衆花花綠綠的燈光映襯下,很有些許賽博朋克的味道。
楊甲乙遲疑了:“啊……這。”
張飛天點頭:“啊,這。”
下一秒,她及時制止了楊甲乙想先下車,繞到車門另一側去給自己開門的想法。
楊甲乙頓時眼鏡框都在嚴肅:“大小姐,這是我的工作。”
從不白拿一分工資的專業打工人,字句鏗鏘有力,試圖提醒上級他還在崗。
然而張飛天已經利落下了車。
她擡手搭在車門,微弓腰,探過半邊身子說:“你的工作不包括聽我的話?”
臉隱了半邊,笑意不明顯。
楊甲乙此刻一隻手還在車門把上,扭着半邊身子,聞言扭得腸胃都打結了好像。
他飛快吐出兩個字:“好的。”
大小姐還……兇兇的。
這條也加上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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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飛天額發飄飛,隔着夏日霓虹,望見透明玻璃門外靠站着牆邊的人那揚起的衣角。
人很高,穿着黑t,一身清清冷冷。露出來的手臂勁瘦有力,線條流暢。
洗得泛白的牛仔褲破了洞,腳上踩了雙帆布鞋,也是半舊不新的。
鞋帶規矩繫着,低着頭,板寸也剔得平平整整。
帥啊兒子。
張飛天說:“你鞋帶散了。”
那人聞言脖子動了動,頸側青筋若隱若現,像是白瓷上一點青花。
他就着靠牆這姿勢,略擡了眼皮看她,嘴裏還含着棒棒糖。
【他肯定在想這是哪個搭訕的女人。】
系統滋滋兩聲,像是在嘖嘖。
隨後,機械的聲音毫無波動,持續播報:【哦,他皺眉了,他過來了,他——】
張飛天的聲音更加四平八穩:“他踩着鞋帶絆住了。”
系統默了一瞬:【是的。】
【他怎麼,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
張飛天沒有反駁,看着眼前差點摔倒的人,一步踏上臺階,站到他面前。
“開兩臺機,一個小時。”
那人平穩好身體望向她,半晌沒有動作。腮幫子裏還鼓着棒棒糖。
張飛天忍了又忍,纔沒摸他頭。
他還是那麼喜歡檸檬味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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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區和一般的網咖沒什麼區別,就是爛得有點厲害。
當然,還有一點,這家店老闆,很帥。
張飛天十二三的年紀,也喜歡過那種會打架的男生,現實照進文裏面,角色就成了百里越。
她站在櫃檯前打量他的臉。
沒有刀削成五邊形,下巴也不會犁地,很正常的一張臉。
下頜線條利落,是典型的男性硬朗。睫毛長,但也不至於滑滑梯,鼻樑高挺又不過於粗獷。脣不算薄,甚至肉肉的,看起來十分q彈。
啊,想喫果凍了。
張飛天偏了偏頭:“你要來杯飲料嗎?打遊戲很耗嗓子。”
楊甲乙:……
大小姐,我們是來打遊戲,不是來開演唱會的。
此刻他手裏還端正拿着文件夾,西裝革履,中分跟拿着尺子梳的一樣,商務精緻得和這環境極其不搭。
楊甲乙自己也意識到了。
他稍稍動了動腳尖,不着痕跡地,掃了一眼大廳。
很好,沒人。
於是楊甲乙挺了挺肩背——
“一瓶礦泉水,謝謝。”
然後立正,稍息,微笑,問張飛天。
“您喝點什麼?”
“一杯卡布奇諾。”
雖然是回答楊甲乙,視線卻一絲一毫沒有挪開燈光下的人。
瞧她的好兒子。
傻是傻了點,可幹活認真啊。
百里越彷彿沒有感覺。
他點點頭,一邊在電腦上操作着,用身份證刷了信息,一邊隨手從後面抽出一瓶農夫山泉。
人白,清瘦腕骨上一點紅痣,像是雪上一抹紅梅。於是連伸遞的動作都好看起來。
好看。
張飛天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