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次，劍尖停在他的胸前，沒有再移動半分。
天冬站在他對面，像被施了定身法術。
再看剛纔波濤洶涌的海面，地上來來往往的修士，甚至連天上的雲，身邊的風，都停止了移動。
陵遊魂魄離體，時間被定格在了這一刻。
星淵老頭憑空出現，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盡是慈祥。
“小夥子，你剛纔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是幻象，而是百年之後，你最終的結局。”
怔愣片刻，陵遊嗤笑一聲，“這是水鏡之中，你告訴我這裏不是幻象？”
星淵有點稀奇，這人剛纔跟小姑娘站在一起的時候，裝的人模狗樣的，怎麼這會就變得一點沒有禮貌。
“你這年輕人倒是機警。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被殺，他成神，這一切都是天道的安排。就算是你不相信，也只能聽從命運的指引。”
扯了這麼多，無非就是想讓他放棄，陵遊扯了扯嘴角，想盡快離開水鏡，不聽他這些擾亂道心的話。
“你在妖界被天冬和他僱來的散修追殺，原本是佔上風的，可是人羣中有一個穿着紫色衣袍的修士，一掌險些擊碎你的元嬰，有是沒有？”
陵遊愣在原地，他能夠偶遇嫋嫋並非巧合。本來只是路過慶安村，但是突然被一羣人追殺。
按理來說，天冬雖然和他在同境界，但是他妖靈雙修，戰勝天冬輕而易舉，就算是有一大堆散修圍攻，也不過是烏合之衆。
人羣中確實有個穿紫衣服的，修爲極其深厚，神不知鬼不覺靠近他，一掌擊在他丹田之上。
換做人族修士，恐怕當場就會一命嗚呼，元嬰破碎。好在龍族肉身強硬，他倉皇逃進妖魔交界，這纔會碰見扮鬼成親的嫋嫋。
“你怎麼知道？你認識那些紫衣人？”
星淵也不賣關子，直接向他和盤托出。
“那紫衣人的首領可並非凡人。他在渡劫昇天時妄圖窺探天機，導致修爲倒退，破境失敗。但是他藉此良機，看到了天道指引。天冬身負紫金氣運，將來必能成神。而你是魔尊轉世，殺你便能獲得無尚功德。”
聽完這一番解釋，剛纔天冬對他說的話，就都能解釋通了。
這一切在冥冥之中早有定數。
“看見魔界的滄溟海了嗎？那裏有你的師父，師兄弟們。再看看人界和妖界的芸芸衆生，他們迫於天冬的銀威，有苦難言。這樣的修士真的配成神嗎？若是沒有紫金氣運加身，他恐怕連修煉都做不到。”
星淵大手一揮，將鴻昀在深海地牢中，孤寂淒涼的畫面，呈現在他眼前。
陵遊心中如有千斤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
師父是渡劫後期的大能，差一步就能飛昇成神，可是因爲他的緣故，修爲散盡，被囚禁在滄溟海底。
錦葵師妹和其他的師兄弟，明明鮮少與他來往，一心向道，甚至都沒說過幾句話，竟然也被無辜波及。
陵遊就算是想要推卸責任，這些人的悲慘下場，也與他脫不開干係。
“我要怎麼做呢？我要怎麼樣才能救他們？既然一切禍端都是因我而起，爲什麼要讓其他人與我一同受過？”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自刎。只要我將自己殺死，天冬就無法利用我獲得功德。他的道心貪婪醜惡，這輩子都別想靠修煉成神。”
星淵滿意的點了點頭，終於將陵遊引導到了正確的思路上。
從袖中抽出一把銅劍，遞給了他。
“既然想好了，就儘快動手吧。別在水鏡裏磨蹭太長時間，有些人等急了就想耍賴。”
老道的身影逐漸模糊，最終消失在環境裏。
陵遊看着銅劍，心亂如麻。
自他誕生之日起，便從未見過自己的父母。好不容易靠着族人的庇護，野蠻生長了幾十年。卻又因爲族長說，他是厄運的象徵，而被驅逐出妖界。
走投無路被偶然經過的鴻昀仙師收爲弟子，帶他研習劍法，教他妖靈雙修。
他盡力避免與任何人接觸，以免害人，如今卻又告訴他冥冥之中還有定數，他必須要死
不對！就算是他以身證道，選擇自刎，就真的能夠拯救所有人嗎？
這不叫逆天改命，這是臣服於命運的安排。
天道若真的想讓天冬成神，就算沒有他，還會重新創造下一個他。既然是紫金氣運加身，無論如何都會讓天冬登上神界。
沒等陵遊再繼續深思，時間又恢復了流動。魂魄歸體，天冬的劍馬上又要將他穿透。
想要改寫所有人的結局，唯一的辦法就是殺死罪魁禍首。
陵遊伸手攥住沖虛戮神劍鋒利的劍刃，任由劍氣將他灼傷，鮮血順着劍身滴落。
醉斬長鯨倚天劍，笑凌駭浪濟川舟。
如果他死了，誰來保護嫋嫋？
“你相信命中註定嗎？有些人生來便是天道的棋子，只有被人利用的份。”
“若爲所愛之人，可堪一試。”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身負厄運，但是聽嫋嫋的話肯定沒錯！
嫋嫋，我一定會將劍拿回來！
陵遊握着劍鋒的手越收越緊，最後直接將劍奪了過來。
識海中一陣難忍的刺痛，他強撐着精神，將劍反手刺進天冬的胸膛。整個水鏡散發出耀眼的光芒，眼前的幻象也不復存在。
而被陵遊心心念念惦記的女豬腳，正在陪星淵打麻將
這是嫋嫋第三千六百四十八次嘆氣。
爲什麼？這到底是爲什麼？
爲什麼她覺得撲克牌玩時間長了太過無聊，又用龍骨木刻了一副麻將？
這副麻將一經問世，馬上收到了星淵的猛烈追捧，又玩了個一天一夜，讓她賺的盆滿鉢滿。
起初三缺一，嫋嫋還覺得不太行。
沒想到星淵簡直喪心病狂，讓她整個移靈出來做陪玩。
咱先不說煞氣有多重，就他往這一坐不慎得慌嗎？
這麻將玩的也沒有靈魂啊！
在靈石的利益驅動下，嫋嫋勉強陪他搓手指頭。
但是陵遊已經進去四天了，還沒出來，怎麼可能不擔心。於是嫋嫋以退出麻壇相要挾，讓星淵進去引導一下。
沒想到剛出來不久，水鏡中就出現了巨大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