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九微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走在前面仙風道骨的師尊,落後幾步輕聲道。
“你知道些什麼?”
‘魔界之中妖魔也分三六九等,天生血脈非常重要,以魘魔的資質就算他修煉的本事頂破天了,也不可能將一整座城變成死城,這裏不對勁。’
“我聽說,夢魔的資質也很一般,不也出了一個你這樣的東西嗎?”
那道聲音被哽了一會兒。
‘哼,我就姑且當你在誇我了。’
城池裏的樹木皆是隻剩下黑黃枯乾的樹幹,像是被什麼東西猛然抽乾了生命力,一些斷垣殘壁上依稀可以看見乾涸斑駁的黑色血跡。
四周寂靜無聲,處處透露着詭異。
祁連雨在街角站了一會兒,等到檀九微跟上來以後才冷淡道:“此地不安全,下次跟緊我,若是再犯,就罰你把爲師教的心法抄寫一千遍。”
檀九微頓了頓,臉上掛起笑容,“弟子記下了。”
他今天出門前穿了一套黑色的勁裝,身姿挺拔,長長的黑髮隨意綁在腦後,俊美的面容笑起來任何人見了都是忍不住喟嘆。
然而祁連雨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轉身拿出青羽真人贈予的舊物,開始施法尋找他的方位。
一道銀光射向不遠處,轉瞬即逝,祁連雨記住大體方位,朝着那條街道走去。
還算幸運,青羽的氣息沒有被這城內的奇怪瘴氣屏蔽。
祁連雨運起靈力在身體四周,一人走在前面開路,檀九微緊隨其後。
江陵城西側一座破舊的神廟內,青羽咬着牙用撕爛的外袍給自己包紮傷口,他的靈力如今幾乎損失殆盡,已經無法支撐傷口的自動的癒合。
他長着一雙微微上挑的好看鳳眼,髮帶上垂着長長的細羽流蘇,與墨發一起垂在被汗水浸溼的臉側。
在破廟裏這間勉強可以藏身的老舊廂房內,加上青羽一共有五個人。
另外三個和他們一起領了任務過來的人,大概和城裏的那些人一起躲在哪個陰暗的角落,默默等待着天黑。
一位身穿藍衣的弟子跪在青羽面前,正關切的看着他。
“師父,你沒事吧?”
青羽綁好傷口放下撩起的衣袖,不大高興的透過門縫看向外面灰濛濛的天空。
“沒事,這地方居然還有隔絕靈力的陣法,只給進不給出,希望師兄現在不要在閉關吧。”
師兄哪裏都好,就是太愛閉關,青羽都有點想不明白,寒潭是肉體凡軀可以待的地方嗎?
那裏不僅空氣是冷的,連靈力都是冷的,在那裏修煉簡直就是在受虐。
師兄竟然可以忍受的住一年到頭都在裏面閉關,青羽漫不經心的想,也許冰靈根跟別人不一樣?
突然,正躺在乾草堆邊兀自出神的青羽猛地站起身。
周圍幾個表情懨懨的弟子都被嚇了一跳,看着滿臉嚴肅的師叔顫聲詢問:“怎……怎麼了。”
“外面有腳步聲。”青羽說着,人已經提起劍站到門後,用眼神示意跟過來藍穹去另一邊。
不會吧,現在天還沒有黑,那些東西這麼快就可以找上門?他們又變強了?
“吱呀~”破敗的房門被推開,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祁連雨身形未動,擡手捏住快到脖頸間的劍刃,淡若寒霜的眼神擡眸看向青羽。
“反應很快,看來你沒什麼大礙。”
他的氣質太過特殊,屋內的人很快就將他的身份認了出來。
“靈月仙尊來了!我們有救了!”
青羽的眼睛都睜大了,“師兄!”
他正欲將長劍收起,卻被祁連雨抓住了手腕。
“劍先借我一用。”祁連雨微不可見對着他微微勾了勾了脣角,拿過那把劍,轉身毫不猶豫的向檀九微劈了過去。
“!!”居然這麼兇殘?周圍的人不自覺向後退了半步。
檀九微看上去倒不是很驚訝,他堪堪躲過這致命一刀,捂着臉上的血痕,眼神哀怨的擡頭看向石階上的人。
“這張臉這麼好看,師尊怎麼也能下得了手?”
“確實很好看。”祁連雨淡淡道。
檀九微笑了,他看着居高臨下的冰霜美人,“是吧,不過我覺得你這張臉要好看一點兒~我更喜歡你的樣子~”
祁連雨又擡起長劍,劍尖指向檀九微,“可惜都不是你的。”
他說完不再給這妖魔更多的說話機會,很快攻了上去。
祁連雨一手劍法使得出神入化,加上他修爲碾壓,很快就把‘檀九微’釘死在廟外的石柱上。
那妖魔也不屑於再掩飾自己,傷口處流的此時已經不再是鮮血,而是潺潺的黑氣。
他扯着嘴角笑了笑,“師尊,我本來還想多和你玩一會兒,沒想到你這麼兇,不過沒關係,咱們……來日方長。”
劍下的‘檀九微’化成一團黑霧,原地消散了身形。
祁連雨抽手將石柱上的長劍拔了下來,面無表情的還給師弟。
這只是一個化身……
青羽觀察着師兄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道:“師兄何時收的新徒弟,看着有些面生,他不會在城內走失了吧,我們去找他?”
他身後一位臉色蒼白的弟子在同門師兄弟的攙扶下勉強站穩,急急開口:“不可,幾位師兄還有師叔,我們一起在城中被困了數月,如今靈力耗盡,再待下去很快也會穢變成怪物!靈月仙尊,您先送我們出去吧!”
祁連雨眯着眼在他的身上掃視了一圈,直到那個弟子被看得心虛才緩緩說道:“我記得你。”
那弟子吶吶:“能被仙尊記住,是我的榮幸。”
祁連雨眉角微揚,沒有迴應。
是不是榮幸,那可不一定。
那弟子名叫枯榮,很好聽的名字,在門內人緣也還不錯。
但祁連雨記得很清楚,青羽第一次重傷帶回來的弟子中,有他。
青羽在祕境內冒死救回弟子,回到宗門舉報他的白眼狼中,有他。
他被宗門追殺,墜落崖底,站在懸崖邊的那些人中。
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