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盯着安德莉亞,瑪莎小姐還禁止湯姆離開孤兒院——她認定湯姆是一個混混流氓,放他出去一定會危害倫敦街頭。

    對於湯姆而言,這可不是件好事。

    今年暑假,他會去小漢格頓的岡特小屋弄清自己的純血統根源。然而現在,他根本出不去孤兒院。

    即使他能熟練使用無聲咒和無杖魔法,他也不能對瑪莎施咒。

    在伍氏孤兒院的周圍,只有他和安德莉亞兩個巫師。因爲蹤絲的緣故,一旦他施咒,魔法部很快就會知道。

    爲了防止未成年巫師在校外濫用魔法,自進入學校起,他們身上就會有蹤絲,成年後纔會消失。蹤絲並不精確,只能檢測出魔法,而不能測出具體的施魔法者。

    例如,未成年巫師在成年巫師身邊使用魔法,蹤絲將默認是成年巫師在使用魔法。

    湯姆直到1943年的12月31號才年滿17歲成年。在此之前,他的身上仍有蹤絲,活動仍受限制。

    湯姆有些惱火,但也不是全無辦法。

    他可以使用一支成年巫師的魔杖,或者是去找安德莉亞。他的女朋友安德莉亞,可是科爾夫人和瑪莎小姐的寵兒。

    又是一天深夜。

    無月,亦無星辰。但有微風,穿堂而過。

    安德莉亞正坐在椅子上——她早把椅子搬到窗邊,她的雙手自然搭着,偏過頭,左臉正壓着納吉尼柔軟的身軀。

    納吉尼今天難得沒有出去,就趴在窗沿上,卻遭到她蛇生第二次重大打擊——來自懷特小姐的壓身攻擊。

    對了,她蛇生第一次重大打擊,就是在初見懷特小姐的時候,被主人指使着去咬懷特小姐。結果被懷特小姐的魔杖打中,短暫的蛇生差點終結。

    納吉尼吐着蛇信子,仰着腦袋,敢怒不敢言:懷特小姐還總嫌棄她高貴的頭顱很重,自己也不遑多讓。

    懷特小姐的頭都快把她柔軟的身軀壓凹下去,她即將不幸成爲世界上第一條凹形蛇。

    安德莉亞無意針對納吉尼,她只是太困:今天一大早就被瑪莎小姐叫去幫忙。

    她本來是側頭聽湯姆說話,頭漸漸低下,最後枕在納吉尼的身上。也不知道爲什麼,湯姆的嗓音雖然極富磁性,但是很催眠。安德莉亞昏昏欲睡地想着。

    湯姆終於要講明自己的目的,他望着窗外,擺正神色,有些憂鬱地說:“安德莉亞,你知道嗎……”

    知道什麼?安德莉亞的腦子有些混沌,湯姆的聲音像是從遠方傳來,聽不太真切。她強自和理智掙扎一會,最後還是落敗,進入半睡眠狀態。

    “我還有一個舅舅,就在約克郡的小漢格頓……”湯姆一邊說,一邊轉頭看向安德莉亞。在發現安德莉亞沒有在聽他的話時,湯姆的臉色有些陰晴不定。

    他輕聲“嘶嘶”,讓納吉尼叫醒安德莉亞。納吉尼得了指令,興奮地吐着蛇信子,她的尾巴尖高高地翹起來。

    她將尾巴伸到安德莉亞的臉前,打算像拍打桌子一樣拍醒她。但是,也許是求生欲,就在尾巴要碰到安德莉亞臉頰的那瞬間,她收住力道,輕輕撓着安德莉亞的臉。

    安德莉亞覺得臉很癢,漸漸清醒。她有點遲鈍地擡起頭,意識到湯姆好像在說話。她立刻轉頭看向湯姆,假裝無事發生,微笑着說:“湯姆,你繼續說。”

    湯姆有些生氣,可他是安德莉亞眼中的完美男友。何況,他還要安德莉亞幫他一個小忙。

    他輕笑出聲,向安德莉亞重複了一遍:“安德莉亞,我得知,在小漢格頓,我的舅舅在那裏,我想去看看……”

    聽見這個,安德莉亞清醒了。這是件好事,湯姆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許能從他舅舅身上獲取一些線索。

    ……不過,科爾夫人和瑪莎小姐不允許他出孤兒院。

    湯姆也想到這個問題,眉宇輕擰,有些悵然地說:“可惜我出不去,安德莉亞,你能幫幫我嗎?”

    這是湯姆難得脆弱的時候,安德莉亞根本招架不住。

    第二天一早,安德莉亞軟磨硬泡,終於讓科爾夫人和瑪莎小姐同意。

    她找的藉口是:湯姆和她的學校佈置了暑假實踐活動,要前往約克郡大漢格頓的約克小教堂祈禱禮拜,並繪製一幅草圖。

    約克小教堂完全仿製約克大教堂,是它的縮小版。而約克大教堂是世界上最大的中世紀哥特式教堂之一。

    科爾夫人是一位虔誠的教徒,早就想一睹約克大教堂的風采。再不濟,約克小教堂也能讓她聊作慰藉。

    苦於孤兒院忙碌,她的想法一直沒有實現。在安德莉亞同意給她也帶回一幅草圖後,科爾夫人思索良久,終於同意了。

    那天晚上,安德莉亞和湯姆照舊在窗邊會面,安德莉亞向湯姆分享了這個好消息。湯姆向安德莉亞表示了感激,安德莉亞對此迴應:“能幫助裏德爾先生,我榮幸之至。”

    然後,她擡頭凝視湯姆,輕聲說:“湯姆,我永遠會幫助你。”

    永遠。

    湯姆勾了勾嘴角,他漸漸有些相信安德莉亞話裏的真實性,對此很是滿意。他自信,安德莉亞已沉迷在他編織的假象中。

    大約中午十一點,安德莉亞和湯姆到達大漢格頓的約克小教堂附近後,湯姆就自己前往六公里外的小漢格頓。

    安德莉亞進教堂的時候,門口的侍者攔住她,看到她今天戴的寬檐毛呢帽子,又將她放進去。

    安德莉亞坐在教堂的角落,一邊觀察約克小教堂,一邊描摹着草圖給科爾夫人交差。

    約克小教堂仿製約克大教堂:擡頭就是是木質拱頂結構的天花板,周圍是玫瑰窗和彩色玻璃,前方是八角形大廳,還有一些精美的雕塑。

    安德莉亞將草圖繪製完畢後,才發現教堂已經快坐滿人了。他們的服飾整潔度端莊,都戴着做工考究、裝飾性強的帽子,就和安德莉亞一樣。

    神父靜候在八角形大廳前方,他身邊的則是一位新郎。神父一揮手,教堂就響起了音樂,應該是婚禮進行曲。

    聯想侍者的反應,安德莉亞意識到,她誤入一對新人的婚禮現場——應該是在下午舉辦的教堂婚禮。

    伴郎伴娘站在過道兩旁,戒指童將戒指遞給神父。新娘的父親牽着新娘,從入口處進來,走向新郎,並將新娘的手交給新郎。

    神父問新娘:“你願意嫁給這個男人嗎?愛他、忠誠於他,無論他貧困、患病或者殘疾,直至死亡?”

    新娘說:“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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