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個禁錮咒累加,即使是最強大的巫師,也要花很久的時間來解除。這爲安德莉亞爭取到了逃離的時間。

    湯姆解除禁錮咒後,定會在森林中尋找安德莉亞。因爲他必須要攔住她,才能阻止她揭發他的惡行。

    然而,他不會找到她的。這還要感謝安德莉亞自己,在陰差陽錯之下,她並沒有向湯姆透露過她沒有蹤絲這件事——這意味着她可以幻影顯形。

    湯姆·裏德爾在遍尋不到安德莉亞的情況下,只能考慮最壞的一種情況——鄧布利多即將知道他所有的惡事。

    他將會被安德莉亞逼迫着,在鄧布利多面前揭露自己的罪行,然後進入阿茲卡班,得到他應有的懲罰。

    如無意外。

    離開帳篷後,安德莉亞將項鍊放在自己的衣服口袋裏。項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顯示着不止它這一個金屬物品。

    是的,安德莉亞的口袋裏還有拉文克勞的冠冕——正是她在取白鮮香精的時候裝進去的。口袋寬敞,根本看不出藏着冠冕。她也帶上了魔法小包,在另一隻口袋裏。

    在魔法小包裏看到冠冕的那一刻,安德莉亞就已經下了決斷。

    背叛海蓮娜,竊取冠冕,已是對朋友最大的不忠。將冠冕歸還於海蓮娜期盼的地方,是理所應當的。

    “如果有機會,我希望你可以將它放回耶澤爾察山頂的那棵樹上,或者將它帶回霍格沃茨——那是我母親的遺物,我希望能看見它。”

    安德莉亞不想將冠冕帶回霍格沃茨,她不希望讓海蓮娜知道,湯姆·裏德爾覬覦着拉文克勞的冠冕。她也不想讓海蓮娜知道,她不顧勸阻來到了危險的阿爾巴尼亞。

    她決定將冠冕送回它原本的、最初被期待的地方——耶澤爾察山頂的那棵樹上。

    在這件事完成之後,她會找個地方躲起來,在明天的時候去拜訪鄧布利多教授,將湯姆·裏德爾的惡行原原本本地告知他。

    如果湯姆·裏德爾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他只能趕在她之前向鄧布利多教授自首。那樣的話,他還有掩飾的機會——至少能從他的角度來陳述。

    知錯能改也是美德,她這麼做,只不過是想給湯姆·裏德爾最後一次機會。只是這樣。安德莉亞想。

    耶澤爾察山頂,斷崖。

    斷崖處三面環海,陡峭環生。在斷崖邊緣,生長着一棵高大的樹,巍峨聳立,凌雲參天。若非這棵樹頑強不屈,絕不可能在這裏長成。

    幻影顯形後,安德莉亞出現在山頂,距離那棵樹只有幾步的距離。在她出現的時候,離她不遠處的灌木叢晃動了兩下,也許是風吹的。

    呼嘯的風聲吹起安德莉亞的烏黑的頭髮,她給自己加了一個保暖咒。現在已經是黃昏時候,即將日落,暖意漸漸消融,山頂又偏冷些。好在,安德莉亞不需要在這裏待多久的時間。

    她從口袋中拿出冠冕,快走幾步就來到那棵樹旁。她小心翼翼的,因爲這裏已經接近懸崖邊緣。她低頭俯視,就能看見洶涌的海浪。

    這棵樹應該很有些年歲——一個人根本環不住它的樹幹。安德莉亞敲擊樹幹,辨別着聲音,在差不多額頭對着的位置傳來清脆的響聲——這應該是樹幹的空心處。

    她拿着魔杖指着空心處,輕輕念道:“alohomora(阿拉霍洞開)”唸完咒語的下一秒,空心處的樹皮消失,露出內裏的乾坤。

    那是一個四四方方的洞,安德莉亞拿着冠冕比劃着,剛好能放下。看來當初製作的時候,海蓮娜一定很用心。

    她正要將冠冕放進去,冠冕光澤的表面卻反射出來一雙陰暗的、污穢的雙眼。安德莉亞的神經瞬間繃緊,她若無其事地把玩着冠冕,實則是想知道身後到底是誰。

    冠冕將全貌浮現:在安德莉亞幾步之遙的地方,站着一個穿着黑色長袍,帶着黑色兜帽的巫師。他的臉上有一道疤痕,很有標誌性。

    是黑巫師馬克。

    他手裏的魔杖正對準安德莉亞,嘴裏好像在無聲地念着什麼,配上他那不懷好意的眼神,直教人遍體生寒。

    安德莉亞將冠冕放進樹洞後,雙手迅速握緊魔杖,在心裏唸了句“protego(盔甲護身)”。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她包裹,馬克猝不及防,咒語反彈給了他自己。

    馬克被反彈後,尖叫了一聲,直接倒在地上。他痛得在地上打滾,表情相當猙獰,額頭上都在冒着細密的冷汗。

    安德莉亞轉身,冷漠地看着馬克痛苦的掙扎。從馬克的表現來看,他想使用的應該是不可饒恕咒中的鑽心剜骨。

    安德莉亞不會同情一個想要傷害自己的人,如果不是她反應快,現在在這裏掙扎的人就是她了。

    鑽心咒如百蟲噬心,痛苦難忍。但這比馬克不久之前經歷的鑽心咒好太多了,他很快就恢復過來。他惡狠狠地盯着安德莉亞,掙扎着要起身,手有些費勁地握着魔杖。

    安德莉亞絕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她連發了兩個咒語:expelliarmus(除你武器)和colloportus(速速禁錮)。

    馬克的魔杖不受控制地飛出去,然後掉在離他不遠處的灌木叢裏,魔杖中出來的繩索將他綁得嚴嚴實實。

    馬克齜牙咧嘴地看着安德莉亞,氣急敗壞,恨不得咬掉她的一塊肉。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神中閃爍着惡意。他發出古怪的聲音,似乎在呼喚什麼。

    灌木叢裏飄出十幾個黑影,他們拖曳着長長的黑袍,戴着兜帽,緩慢地向斷崖邊移動。他們不斷靠近的同時,也不斷吞噬者周圍的光線。

    是攝魂怪!安德莉亞驚駭地想着。

    這一次沒有人保護她了。

    一瞬之間,霞光被烏雲籠罩,夕陽墜落,黑夜涌來。空氣變得濃稠,風如冰錐紮在安德莉亞的臉上。寒冷和失望如潮水般涌來,幾乎要將她溺斃其中。

    安德莉亞艱難地與消沉的情緒掙扎,舉起魔杖高聲喊道:“expectopatronum(呼神護衛)”

    一團銀白色的霧氣從魔杖尖端涌出,驅散了安德莉亞的一些寒冷與消沉情緒。攝魂怪似乎被威懾住,停在原地,沒有繼續上前。

    然而,霧氣圍繞在安德莉亞身邊,卻始終沒有成形。霧氣忽明忽暗,閃閃爍爍,最後無力地消散在黑暗之中。攝魂怪們又捲土重來,他們從三個方向更加迅速地逼近安德莉亞。

    安德莉亞禁不住後退半步,可是已經到懸崖邊緣,無路可退。三面全是攝魂怪,攝魂怪的長袍裏伸出一雙雙結痂的、灰色的手,他們想抓住安德莉亞。

    安德莉亞甚至看清楚他們兜帽裏的醜陋模樣,絕望與寒冷再一次涌來。心裏有個聲音在說:放棄吧,你逃不掉了。死在這裏吧,面對現實,你沒有什麼需要守護的東西了……

    守護……

    安德莉亞抓住這個詞,身處絕境的她燃起希望和執着。她不應當死在這裏,不應死在攝魂怪的圍困之中。她不願意放棄自己的靈魂,她還有想要做的事,還有想要守護着的人!

    守護着的人!

    記憶裏閃過一幀幀畫面,一張張人臉掠過安德莉亞的心尖,她的情緒一點點恢復,她漸漸有了和攝魂怪對抗的力量。

    記憶停在滿天的星河。安德莉亞心有所動,她不顧一切,高聲喊道:“expectopatronum(呼神護衛)”

    銀白色的氣體再一次從她的魔杖尖端涌出,明明滅滅,最後趨於明亮,凝聚成一團刺眼的、炫目的守護神。一剎那,所有黑暗都被破除。

    攝魂怪們被守護神的光芒刺穿,像在他們身上燙出大洞,他們忙不迭逃離。他們的離去帶走所有黑暗,夕陽流光劃破烏雲,一時間霞光漫天,美如仙境。

    守護神完成自己的任務後,得意地舒展了身軀,圍着安德莉亞繞了一會,最後回到了她的魔杖之中。

    絕處逢生,本是巨大的欣喜。黑暗與寒冷被驅散,心中應該感到無限的慶幸。可是,安德莉亞的心卻如墜冰窖,寒冷徹骨。

    因爲,她的守護神,是一條銀白色的巨蛇。

    和湯姆·裏德爾的守護神一模一樣。

    這意味着什麼?

    這意味着她想守護的人,是湯姆·裏德爾。

    她愛湯姆·裏德爾。

    即使湯姆·裏德爾自私、狡詐、冷血、擅長玩弄人心,是個天生壞種。

    可她卻還是愛上他了,無可救藥地。

    呼嘯的寒風吹在安德莉亞的臉上,像是嘲諷她虛假的僞裝。安德莉亞孤獨地站着,終於抑制不住地失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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