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那個死者也就是炸彈犯設定了炸彈爆炸的時間是在整點,那麼之前一定是經過精密計算提前安排好了。也就是說,在幾個小時前,炸彈便已經安排在那節橋廂內的某處,而經過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出事,就說明在不清楚會不會有外界干擾的情況下,對方爲了自己計劃的完美並不會去賭炸彈不會提前爆炸。
松田陣平腳踩在摩天輪固定裸露在外面的支柱,手抓着橋廂外部的防護欄杆繼續快速往上攀爬。
所以要麼炸彈有個定時器,要麼是手動控制的。
也就是說,在時間徹底到來之前,對方設置的炸彈敏感程度完全能夠承受得住他跳進去所引起的橋廂震盪。
但是炸彈犯現在已經死了,而且按照高口小姐的說法,這場爆炸是很早之前便已經安排好的,也就是說哪怕死者的身上確實有遙控裝置,但是也有極大的可能,裝置上面沒有解除炸彈的選項,而只有一個爆炸的按鈕。
不過當時他根本不可能浪費時間去尋找一個可能存在甚至可能沒用的遙控裝置,而且在炸彈犯跟殺死他的兇手之前鬥毆掙扎的時候,裝置很有可能也已經被毀壞。
而且哪怕現在立刻打電話過去讓其他警察去尋找炸彈的遙控裝置,也已經完全來不及。
松田微微往下瞟了一眼,在這種高度想要下去,不僅困難而且時間也不夠……
讓萩原下去也不現實。
嘖。
松田陣平最後微微蹲下,後腳一蹬,整個人往前一撲,手緊緊抓在外部支架上,同時順着慣性手上借力一蕩,整個人順時針翻轉三百六十度,落地選在這節橋廂的窗戶最脆弱處,腳重重踩下,一聲清脆的破裂聲,玻璃立刻散碎成片狀向四周飛濺出來。
爲了避免玻璃碎片劃破自己的身體,松田雙臂夾在頭的兩側,就這麼徑直闖進目標橋廂內。
然而手臂的外側卻依舊不可避免地被鋒利如刀片般的碎玻璃劃破了幾道傷痕。
萩原研二緊緊跟着松田,在跳進橋廂的一剎那,目光瞥到了空氣中幾點猩紅的血滴順着風落下,甚至有幾滴砸在了自己的脣邊,曾經極爲熟悉的血腥味在口腔內瀰漫開來……
萩原的瞳孔猛地一縮,大腦一片空白,完全沒有顧及腳下踩着的碎玻璃有刺傷自己的危險,慌張之下直接跟着跳衝進橋廂。
但他一入眼的便是松田手臂上受傷而不斷往外冒出的鮮血,但是受傷者本人卻似乎完全沒有感受到疼痛一般,此刻已經將座位底下的炸彈拖了出來打開,拿着不知道從哪裏找來剪刀正在仔細處理着炸彈。
萩原咬牙,兩眼通紅,小陣平又一次在他的面前受了傷。
但萩原還是硬生生挪開視線,半蹲湊近在松田身旁,拼命運轉着大腦分析這個炸彈的構造以及快速解決辦法。
松田陣平的注意力在跳進目標橋廂內後便瞬間高度集中,在拖出座位底下的箱子看到炸彈構造的時候,心裏微微鬆了口氣。
這並非是多麼困難才能解決的炸彈,可能那個炸彈犯並非是專業的,所以做得算是比較簡易粗糙,而且如他之前所料,其中也沒有設置水銀杆,所以哪怕動作稍微幅度大些也不會觸發炸彈。
現在剩餘的時間確實完全足夠他立刻離開,但如果就這麼放任炸彈不管而自己離開,仍然會有一半的機率摩天輪最終可能砸向地面的遊客。
只要有一點危險致命的可能,他都不可能選擇這一條路。
只是這個炸彈雖然看上去非常粗糙,若是平時的他只需要一兩分鐘就能解決,但是現在最缺的反而就是時間。
松田陣平手上的動作不停,不斷尋找着最快最佳的解決路線,在極度緊張的情況下,汗水不斷冒出順着臉側滴下。
“鉗子,”萩原低聲道,“給我一把,兩個人更快。”
松田的思路斷了一秒,他快速看了一眼完全亂來跟着自己上來的幼馴染,如果僅僅只是這種炸彈的話——
松田一隻手動作不停,另一隻手從懷裏掏出從系統兌換的鉗子遞給萩原研二。
他相信萩。
也願意把自己的性命交給對方。
萩原在接過工具後便非常熟練快速上手,他對松田拆解炸彈的邏輯跟過程早已熟稔在心,只需要簡單一瞥便明白現在的進度。
他配合着對方的動作,不斷加快兩人處理炸彈引線的速度,精準熟練地解決各種細節問題,松田漸漸感覺自己的思路更加流暢,動作也越發行雲流水。
松田感到了一絲訝異,雖然他心裏非常清楚萩原的能力,但是像現在這樣……
就像是對方完全住在自己的腦子裏。
不僅瞭解自己的想法,甚至連自己稍微遲疑的地方,對方也能直接看出來,並立即果斷地爲他排除障礙。
更主要的是,這種狀態他很熟悉。
就彷彿是上輩子他跟萩原在爆處班合作時候的情況一樣。
配合完美且迅速。
松田陣平隱隱心裏明白了一些什麼,有些東西是隻有經驗與閱歷才能帶來的。
而有些處理手法是隻有雙方曾經某個共同的經歷纔會知道的。
……
就像是一道閃光突然從大腦中竄過,一條完整的線將曾經的疑惑與某些突兀的點完全串聯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
原來真的是這樣……
松田鼻尖一酸,但他此刻卻不得不強忍着自己的情緒與即將漫上來的淚水。
一旦視線模糊,後果不堪設想。
生死時速,哪怕他現在已經認出了對方,他更加不願意讓這次重逢成爲兩人的絕路,成爲他們之間的最後一面。
萩原研二在某一刻也意識到了什麼,沒拿着鉗子的那隻手輕微抖了抖,他強行按捺住心裏的一絲不可置信與巨大的驚喜激動,他從未想過這種可能性。
哪怕他現在就想瘋狂地抱住自家的幼馴染,將對方緊緊地拉進自己的懷抱之中。
哪怕他現在就想直接摁住松田吻上去,讓自己感受到對方是真實存在着的,讓自己完完全全沉浸在對方的氣息之中。
——失而復得,這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