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大人搖搖頭,“王上此舉讓大臣寒心,讓百姓寒心啊!”
周朗渾不在意,“若是連我心愛的男人都守護不了,不能娶她爲妻,我做這個王又有何用?要這天下又有何用?要這千萬百姓的心做甚?”
佟大人睜大眼睛,似乎很喫驚,最終又失望的搖搖頭。
周朗也不跟他多說些什麼,只是意有所指的看了大敞開的門,“孤心意已定,若是佟大人看不慣的話,煩請出去,孤還有貴客招待。”
這番話給佟大人氣得進退不能,總不能灰溜溜的回到座位上當無事發生,也不能自己走出去直接跟君王作對呀!
所以他就直直的立在殿內中央。
君臣間無聲的對峙,整個大殿一片安靜,針落可聞。
靈若不忍心,畢竟他們二人是因爲自己才起了衝突,於是便向周朗開口說道:“佟大人進來有些感冒,一時腦熱糊塗,王上指派醫官爲他瞧一瞧,好能安忠臣之心。”
她想着,找個由頭將佟大人打發下去,想必佟大人被周朗也給氣得不輕,正好看看病。
她一番好心,佟大人可就會錯了意,不領她的情。反而覺得靈若這是在嘲諷他有病,氣得他臉色煞白,也不管面前是人是貴妃,氣急,直接頂撞,“用不着你這狐狸精假好心。”
這句話之前的事,周朗都可以當做沒聽見,無事,可這話一出,便一點情份都不留了,直接指着他,“頂撞貴妃,回去給孤閉門思過三月。”
佟大人定定的看了周朗半晌,似是在用眼睛表示自己的忠臣之心,終是按照規矩退下。
他忠得是君王,君王之令,必須遵從。
這一出鬧得,在靈若心裏,周朗的存在越來越重了。
她自己此刻本身就一無所有,有周朗如此不顧一切的保護和愛對她而言如久旱逢甘霖。
靈若就這樣一直盯着周朗看,周朗解決完佟大人的事轉過頭來,笑着對她道:“若若你放心,孤保護你,絕不會讓他們欺負了你。”
殿內坐下的衆臣汗顏。
靈若一下子成爲了衆矢之的,她不禁向周朗回了個笑容,心裏卻早就把他給罵死了。
這樣把她架在火上烤,以後這周王宮還不得有多少明槍暗箭。
佟大人出來的時候不巧正好遇見林子墨一行人。
林子墨此時也穿了正式的衣服,站在前面,周宣城和諸葛瑾分立兩側。
周宣城一眼看到了佟大人落寞的出來,用胳膊肘推了推林子墨,提醒他,“這是御史佟大人,爲人最是刻板迂腐,今朝堂很多大臣都曾經爲他的弟子。此刻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他卻離開,還擺着一張臭臉,怕是出了事…”
不待周宣城說完,林子墨便動了他的意思,朝他點點頭,如玉的臉龐露出微笑,上前拱手見禮,“佟大人好!”
佟大人看他的衣着裝束便知他是靈族中人,剛被帝王偏袒大怒罵了一頓,對靈族自然都沒什麼好感,哼了一聲,諷刺道:“你們靈族可以啊,送來了一位妲己褒姒之流的寵妃,我能有什麼安好的?”
說罷,甩袖而去。
稍一思索,林子墨便想通了他的意思,突然聽到關於靈若的事情,他不由一怔。
還是諸葛瑾聰明,及時反應過來,提醒道:“子墨,這些事情我們接下來再打聽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參加宴會。”
林子墨點點頭,努力的讓自己腦子裏不要再想起靈若,這才踏步往殿內走去。
徐公公又尖又細的嗓音靈若聽得極不舒服,她只知道林子墨已經進來了。
女人手裏本來剝橘子的動作一頓,不受控制的看了一眼遠遠從殿外走進來的人,林子墨比以前更帥了,準確來說是變得成熟許多,這讓他變得更有男人味。
林子墨從頭到尾都沒看她一眼,一是於理不合,二是生怕自己只看她一眼,就再也管不住自己,管它什麼靈族什麼周王,不顧一切的在大殿上帶靈若走。
一切都按照禮節在進行,林子墨行禮問好表達對周王的敬意,而周朗大方的賜座。
待人到全之後,奴婢們便一排排的上菜。
靈若喉嚨處有些哽咽,手足無措,不知該做些什麼。
周朗關心她,時不時的轉過頭來看她一眼,自然是將她所有的動作都看在眼裏。
他笑笑,率先開口,撕開了這虛假的面子。
“貴妃也是靈族中人,如今母族來人,怎的也不打聲招呼?怎能當做是陌生人,視若無睹?多少壞了規矩。”
林子墨到底成熟了許多,一瞬間的發呆,很快便想通了周朗的意圖,他笑着從座位上走出來,手中端着酒杯,遙遙向靈若請示,“既有這同鄉的情份在,外臣敬娘娘一杯,萬望娘娘賞臉。”
靈若一愣,不敢相信昔日的情郎與她竟然變成了現在這樣。
她不回話,林子墨有些尷尬,周朗心中不悅,手中緊攥着,卻含笑開口催促她,“若若,林族長敬你酒呢,是不是得罪了你?”
他話語中隱含怒氣,靈若聽出了一種若她不理便治罪於林子墨的意味來,忙扯開微笑,捧起手上的酒杯,“沒有,王上想多了。”
說罷,瀟灑的將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拿着空杯子特意頓了一下,她想讓周朗看到。
林子墨一愣,然後感受到了一道如火的視線他反應過來於是在周朗灼灼的目光中,飲下了酒。
過後,周朗便一直跟林子墨談靈族的事情,先是關懷了林盛去世,又是說些希望他可以好好治理,若有需要,大周願意提供物資錢財。
林子墨回答得遊刃有餘,看得出來他已經上道了,再也不是當初的少年了。
靈若看着,只覺得世事無常,格外的苛待人,把一個翩翩公子變得油嘴滑舌,周旋於帝王權臣之間。
實在沒有心思理這些,靈若雙眸暗淡,只拿了筷子自顧自的喫眼前的美味佳餚,將身邊事都隔絕在外。
她作壁上觀,可週朗卻不放她,將自己跟前的菜夾了一筷子。
靈若看到夾的菜,不用腦子想都知道是誰加的,怔愣了一會兒,“謝謝王上。”
衆人面前,他過來討好她不能不應。
林子墨看見兩人的互動,心內不由得一酸。
周朗回過頭來便看到了林子墨這副落寞的樣子。
他是真心喜歡靈若不假,對林子墨也是真心不齒,沒有能力保護心愛的人,只能忍痛將她送到自己身邊。
他對林子墨又是欽佩的,畢竟出身至此,能夠做到這裏已經很了不起了。
想了想,他下決心厚待靈族,厚待林子墨,算是英雄惺惺相惜的補償。
宴席間還有歌舞,舞女們個個濃妝豔抹,甩起七彩的袖子。
靈若只覺無趣,不覺冷下臉來起身,“王上,臣妾要去更衣。”
周朗不看她,只點點頭,他知道,這樣的場合靈若不喜歡,藉故離開他能想到。
從後殿出來,靈若本來正打算往留仙居里走,她只是借了個由頭離開宴會,卻看到了一個男人站在對面。
不是林子墨又是誰?
女人睫毛輕閃,愣了,隨即當沒看見似的從他身邊走過。
“靈若。”
男人的聲音溫柔深沉,只簡單的喚她的名字,靈若都感覺自己已經到了萬劫不復之地。
“幹什麼?林族長?”女人故意冷冷說道,正欲走開,卻發現袖子被男人一把給拉住。
她想拿開袖子,男人卻拉得越來越緊。
靈若不禁怒目瞪他,“林子墨,你再不放手,我可就要叫人請周王了。”
說着,她看了一眼站在她旁邊的秋水。
春桃與秋水兩侍女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春桃倒是沒關係,本來她就是靈族林府的人。
可秋水,說不定是周朗在她身邊安插的眼線。
兩人相處這幾天,靈若覺得自己已經喫透了他的脾氣,佔有慾極強,在宴會上就可見一斑。
林子墨對上靈若一雙冷靜無神的眼睛,心當即涼了半截,可是他不肯就如此放棄,“阿若可是,生我氣了?”
靈若但笑不語,推開一步,與林子墨拉開些距離,“本宮生族長什麼氣?還要多謝族長一家當日的照拂。煩請替本宮問林夫人安好。”
她直接用了象徵貴妃身份的自稱,直接將兩人的距離拉開分明。
林子墨無奈笑笑,眼中竟含了淚水,從胸前的口袋裏拿出一封信來,遞給她,女人看着信凝望半晌,最終搖搖頭。
林子墨知她不會收,便又開口道:“這是家母拖臣帶給娘娘的,請娘娘務必要看。”
說完,怕她不收似的直接塞給了靈若。
靈若笑笑,收下了信放在衣袖中,然後朝林子墨點點頭,然後邁開步子從他身邊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