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殿,趙姮走進去時,但聞清越的琵笆聲。
她年少時學過學音律,對琵琶也頗有研究,聽得出來,這技藝不高,卻極爲用琵琶聲來取悅人。
琵琶原是乾淨的樂器,若是沾染了世俗,則就令人唏噓,不再可愛。
趙姮一路走來,看似莽莽撞撞的,其實心底早有計算。
她和母親回臨川國探親一事,知道的人甚少,怎麼會有人知道?而且還動了刺殺的心思?
母親在王宮素日裏親厚待人,與她樹敵的人幾乎沒有。
趙姮用腳趾頭都能想到是誰派了刺客要滅她和母親的口。
除了殿內的那位貴人,還會有誰呢?
只要有母親在,她永遠都不可能真正得到父王的寵愛。
這人,心狠,聰明。
趙姮讓自己儘量保持鎮靜,對手兇狠強大,需要用腦子來對付她。
趙姮進了殿,一雙美絕的臉瞬間變得悽慘嘻嘻,梨花帶雨,“父王…”
坐在王座上的衍王聽到這聲熟悉的聲音,不由得從座位上站起來。
他想看看自己的女兒。
錦華這一生,少女時期,在臨川國榮華富貴的享受了公主的一生。後又和親嫁到了衍國,從來沒享受過屬於自己的快樂。唯一在意的則是和衍王的一子一女。
可惜她運氣實在不好,年紀輕輕就已喪一子。
還好這一子活得時間也夠長,在妻子腹中有孕的時候突發舊疾病死。
那時候錦華苦斷了腸,還好當時有趙姮在旁邊貼身安慰。
衍王見女兒回來激動得站起身來,說道:“姮兒,你終於回來了。這段日子,父王真的好想你。”
面對見女親切的衍王,趙姮倒是表現得平靜生疏了許多。
雙手放在右邊行了個宮禮,“參見父王。”
“免禮,免禮。”衍王擺手道。
復又往後看了一眼趙姮後面,見沒人,開口問道:“你母親呢?”
趙姮一愣,不知如何回他。
倒是衍王旁邊坐着的年輕女子雙手放在琵琶上,不經意間劃出凌厲的聲音。
一瞬間,所有的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
“怎麼這麼不懂事?”衍王皺眉,斥責道。
那美人慌忙跪在地上請罪。
衍王最後還是讓她起身了。
那美人顫顫巍巍的,還特意看了趙姮一眼。
也確實沒有錯過趙姮嘴角帶着諷刺的笑。
琵琶美人握緊了拳頭,心底恍惚。
她不會已經知道是自己派人刺殺她母親。
註定爲敵,何不主動出擊?
“公…”
“你母親呢?”衍王的問題打斷了那美人的話。
雖心生不滿,面上表現得極爲得體,始終盪漾着微笑。
趙姮從他口中聽到母親,不由得低頭,泫然欲泣。
衍王看女兒不同以往,心底有了七八分的猜測,但還是在自欺欺人,“是不是王后累了,回殿中休息去了?”
“不礙事,等她睡醒我再瞧瞧她。”
趙姮控制不住的流出淚來,“父王,我母后她已經被刺客殺死了。”
話落,只聽撲通一聲,趙姮定睛一看,衍王落寞地坐到了龍椅上。
提及母親慘死,趙姮的淚水像開閘似的,再也收不住。
她耳邊只聽到一陣輕緩的腳步聲,卻因沉迷於悲傷,壓根沒有理會。
有人在輕輕地拍她的背,趙姮並不討厭,擡頭時看到了明黃色的一角。
“父王。”飛快的轉過身來。
這一刻,趙姮感覺自己的父親一瞬間老了有二三十歲。
父女倆抱頭痛哭。
琵琶美人親眼看着,只覺得自己沒有好日子過。
她以爲衍王和王后不過是兩國間的友誼,根本沒有感情可言,可衍王看着,卻是對王后情根深種。
可是那有沒有辦法,她已經走上錯路,沒法回頭了。
衍王和公主都不會放過她。
“快來人將大王攙扶回到殿內休息。”琵琶美人指揮大太監扶着皇帝歇息。
看着皇帝一搖一擺的去了,她這才居高臨下的看着臺下的趙姮。
“祖上有規矩,我好歹是你父王的妾室,算是你的母親,就不向公主行禮問好了。”說罷,她挑釁地看了看趙姮。
趙姮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瞪着對面這個自稱母親的人,冷冷嘲諷,“一個宮女爬牀的人,怎麼配當我母親?”
“你…”琵琶美人緊咬嘴脣。
半晌,她笑道:“我不知道你高貴什麼。想當年,我祖上是名滿天下的大儒魏康明。我曾也是憑着琵琶技藝聞名衍國的琵琶美人秋瑟瑟。”
“那也不知怎麼走錯了路?”趙姮輕飄飄的懟她。
秋瑟瑟笑笑,摸了摸手中的琵琶,“我口才不好,說不過你。不過以後,我們走着瞧。”
說罷,風情萬種的離開了。
只剩趙姮一個人留在原地,看着滿室孤寂,面前好像浮現了母親的臉。
更堅定了她要報仇的決心。
之後,趙姮回到宮殿歇息。
這麼長時間,她還沒有好好的睡過一覺。因此,她睡得很香。
睡夢中,因爲仍舊麼縮着脖子上戴的白玉佩。
這是他送給她的定情信物呢。
此時的周天野,也在忙活着。
他此番來到衍國,是有任務的。
待趙姮走後,他吹了一曲悠揚的笛子。
客棧老闆看着,想是他想念佳人,不疑有它。
沒過多久,一個穿着黑色衣服的人進來客棧,去了周天野的房間。
不知他們密談了什麼,沒一會兒那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出去了。
周天野送走密探,坐在桌子旁思考。
衍王有一新寵妾,很有可能是趙姮的殺母仇人,也不知道她在宮中過得好不好。
趙姮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夢到了母親離開自己的那一天,夢到了周天野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變得嗜血,要把她所在意的一切都給毀滅都給燒掉。
睜開眼,頭痛欲裂。
勉強穿好衣服,她正想到外面前廳去喝一杯茶,沒想到,卻看到了一個意料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