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鼻尖卻開始泛酸,眼角也暈染了淡紅。
“裴川,我們回去吧。”
裴川是何等敏銳的人,林歲辭所有的情緒變化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他一眼就看出來了。
但他也沒有追問,只伸手牽住了林歲辭冰冷的掌心,溫聲道:“我們回去。”
林歲辭還病着,一路上表情都懨懨的。
裴川伸手攬着了他單薄的身體,讓他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安撫性地拍了拍。
“累了就睡會兒。”
“嗯……”
林歲辭心事重重地閉上了眼睛,腦海裏浮現的都是剛纔聽到的話。
他逐漸冷靜了下來,很快就覺出了不對勁兒。
他不知道江家是怎麼知道江樂不是親生的。
江樂是林玥和江鴻宇的兒子,跟周文倩沒有血緣關係,跟江鴻宇還是父子關係。
如果做了DNA鑑定的話,江家肯定能發現這一點,用腳趾頭想一下都能猜出江樂的真實身份。
如果江家知道了江樂纔是林玥的兒子,那麼肯定也能猜出林歲辭真正的身份。
但林歲辭剛纔聽到的對話,很顯然不是這樣。
難不成……江樂跟江鴻宇並沒有血緣關係?林玥當年懷上的並不是江鴻宇的孩子?
所以江家並沒有發現江樂真正的身份,還以爲當年只是不小心跟別人抱錯了孩子,並沒有把這事兒聯想到林玥身上。
那這一切就能解釋得通了。
林玥真的好算計,林歲辭在心裏自嘲地笑了笑。
讓他最在意的不是江樂的真實身份,而是周文倩和江鴻宇對江樂的態度。
即使發現了江樂不是親生的那又怎樣,在他們心裏,江樂仍然是他們最疼愛的小兒子。
也是,這麼多年的感情,怎麼可能說割捨就割捨。
那他呢,他林歲辭又算什麼?
裴川低頭,看向靠在他肩膀上的人,青年仍然閉着眼睛,但不知道什麼時候,淚水從他緊閉着的眼睛裏溢了出來,沾溼了眼睫。
溫熱的淚水順着臉頰往下淌着,洇溼了裴川肩膀處的襯衣布料。
裴川擡手擦去他臉上了淚水,又在他溼潤泛紅的眼尾處親了親,輕聲喊了句寶貝,“怎麼了?”
“沒……”林歲辭還是閉着眼睛,抱緊了男人的胳膊。
裴川:“還記得你之前答應過我什麼?無論有什麼事情都不能瞞着我。”
“我剛纔出去,發現江樂的病房跟我在同一個樓層……”林歲辭的語氣頓了頓,擡手粗魯地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接着道:“我看見他們都在病房裏照顧江樂,所以心裏有些難過。”
裴川靜靜地注視着他,“真的?”
林歲辭:“嗯,真的。”
“我沒事,只是有點兒難過而已。”
裴川抿了抿脣,沒有再追問什麼,不知道是相信了還是沒相信。
他跟哄孩子似的輕輕撫摸着林歲辭的背部,“別難過,不值得。”
—
江樂當然不想讓真正的江家小少爺回來,搶他的身份和父母哥哥。
這麼多年了,憑什麼那個所謂的親生兒子一回來就要奪走他的一切。
“爸媽,你們就別找他了好不好,我們像現在這樣一家人高高興興地生活在一起不好嗎?”
“他現在肯定也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說不定也不希望我們打擾他。”
江樂紅着眼睛,可憐巴巴地看着父母。
周文倩很爲難,“樂樂,你這……”
“江樂,你已經是成年人了,別再像以前那樣任性妄爲。”江景延輕蹙着眉,語氣嚴肅。
他怎麼可能猜不出江樂心裏那點兒小九九,不過是怕親生兒子回來搶了他的位置。
站在他父母的角度看,江樂的做法未免有些自私了。
那是他母親十月懷胎生出來的孩子,是他血脈相連的親弟弟,怎麼可能說不找就不找。
江鴻宇的臉色也嚴肅了些,“人是一定要找的,江樂,以後別再說這種話。”
江樂憋着眼淚,悶悶不樂地點了點頭。
“爸媽,大哥,對不起,我只是一時激動。”
現在人還沒找回來,爸爸和哥哥對他的態度就變了,說什麼還把他當親兒子,都是騙人的。
江景延從江樂的病房裏出來,本想去看看林歲辭,結果去到的時候發現病房裏已經沒人了。
出院了?
江景延掏出手機給林歲辭撥了個電話過去。
響了好一會兒,對方纔接通。
“歲辭,你出院了嗎,我在病房裏沒看到你。”
“嗯,我回酒店了。”
“身體好些了嗎?退燒了沒?”
“好多了。”
“對了,你不是有事情要跟我說,讓我下午去找你一趟嗎,你住哪兒,我待會兒去找你。”
聽了這話,林歲辭握着手機的掌心收緊了些。
沉默片刻,他語氣平靜地說了聲不用了,“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不浪費你時間了。”
江景延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笑着說:“沒事我有時間,你給個地址,我這就去找你。”
“真的不用了。”
“我有些累想睡會兒,先掛了。”
“歲……”江景延還想說什麼,可對方已經結束了通話。
歲辭對他的態度,好像冷淡了一些。
江景延不禁皺了皺眉,心裏隱隱有些不安。
—
半個月後。
《星月訣》劇組今天正式殺青,將會在晚上舉辦殺青宴。
林歲辭在半個月前就殺青了,但這次劇組殺青宴也邀請了他。
作爲投資方的星耀傳媒財大氣粗,殺青宴是在一艘大型的豪華遊艇上舉行的,可以容納上百人。
月色朦朧,平靜的海面上倒映出月亮的身影。
海風迎面吹拂而過,無比的舒適愜意。
遊艇上一片熱鬧,難得出海,大家都異常興奮。
林歲辭沒想到江樂也會參加。
他半個月前才受了傷,這會兒看起來已經像個沒事人一樣了,又恢復了活力,跟大家有說有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