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看向站在他身後面帶笑意的青年，臉上沒什麼表情。
“林歲辭，以後不能開這種玩笑。”
林歲辭沒想到裴川會是這種反應，他臉上的笑緩緩褪去，略顯迷茫地眨了眨眼，愣了片刻。
他觀察着裴川的神情，不確定地詢問：“你生氣了？”
肯定是不高興了，跟裴川相處了這麼久，對方的情緒雖然不外露，但一點微小的情緒變化，他都能感覺得出來。
裴川：“沒生氣。”
他只是想到了林歲辭掉進海里失蹤的事情，生怕對方又再一次消失。
林歲辭輕輕蹙了蹙眉，“你明明就是不高興了。”
他剛纔只是因爲待在辦公室裏有點無聊，纔想着跟裴川開個玩笑來着，沒有得到預料中的反饋，裴川反而還不高興了。
裴川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了，他斂了斂神色，擡手安撫性地摸了摸小孩兒的頭髮。
“真沒事，不是故意兇你的。”
只是一件小事，林歲辭也沒想那麼多，對於裴川的話，他一向都是聽從的。
“好吧，那我以後都不這樣了。”
只是裴川剛纔的模樣實在太唬人了，每次看到他這樣，林歲辭的心裏總會覺得緊張。
“先出去吧。”裴川牽着林歲辭往外走去，林歲辭輕輕扯了扯他的襯衫衣角。
裴川停下腳步，扭頭看向身旁的人，“怎麼了？”
兩人捱得近，林歲辭微擡起頭才能夠與裴川對視，他輕蹙着眉，眼尾微微向下，就跟無辜的狗狗眼似的。
“裴川，你以後能不能別這樣，太兇了。”林歲辭用打着商量的語氣道。
被這樣的眼神看着，耳邊是青年溫軟悅耳的嗓音，裴川哪裏還能說得出一個拒絕的字。
只是他覺得自己實在不兇，那是他很正常的表情，天生的，沒辦法。
“好，我儘量。”
林歲辭伸出食指放在裴川嘴角，往上提了提，手動讓他露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
“就像這樣，笑。”裴川這模樣實在跟平時很違和，林歲辭說完之後，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裴川看着小孩兒笑得彎彎的眼睛，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揚了揚，神色柔和了下來。
林歲辭捕捉到了這個笑容，“對，就是這樣。”
“以後要跟別人多笑笑，做一個平易近人的領導，要不然大家都怕你。”
裴川：“……”
不，他並不想。
裴川：“好。”
正好李特助敲門進來送文件，他謹記着扣工資的事兒，這回愣是控制住了自己，一個眼神都不敢往林歲辭那邊看去。
偏偏林歲辭就站在裴川旁邊，他只能斜着眼睛，努力將視線集中在裴川身上。
林歲辭疑惑，怎麼才一個多小時沒見，李特助就成鬥雞眼了？
“裴爺，這是需要您簽字的文件。”
裴川冷淡地嗯了一聲，忽然又想到林歲辭剛纔的話。
在李特助把文件放在桌面上時，他嘴角往上提了提，衝對方露出一個僵硬且沒有感情的笑。
“謝謝。”
李特助的手一抖，同時瞳孔猛震，就跟看見了什麼可怕的生物似的，文件差點兒就從手裏滑了下來。
裴爺剛纔竟然衝他笑了？
這笑是什麼意思，好嚇人，他明明沒有往林少爺身上看去，裴爺爲什麼要這樣衝他露出那樣的笑？是要警告他什麼？
李特助的心裏拔涼拔涼的，也僵硬地衝裴川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不…不客氣。”
裴川早已收斂了笑，他食指輕點桌面，看着李特助的反應，眉心微蹙了起來，“嗯，出去吧。”
李特助如蒙大赦，逃也似的離開了。
林歲辭憋笑憋得肩膀都在微微顫抖，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裴川這哪兒是平易近人的笑，簡直是要殺人。
“……”裴川默了默，覺得自己被小對象給嘲笑了，他眉心蹙得更緊，“有什麼問題？”
林歲辭好不容易纔止住了笑，輕咳一聲：“算了，以後還是不要對別人笑了。”
裴川面無表情的時候看着非常具有威懾力，員工們都怕他，現在笑起來，恐怕大家會更加怕他。
這實在是太爲難裴爺了。
裴川從小性格就這樣，是個悶葫蘆。
面無表情是常態，就算衝別人笑了，也是那種極淺的客套疏遠的笑。
也只有在面對林歲辭的時候，他的笑纔是發自內心的，但林歲辭也從沒見過他開懷大笑。
林歲辭還沒有遇到過第二個像裴川這般的人。
剛纔李特助那反應……林歲辭想到這，又忍不住擡手抵在脣邊，偷偷笑了起來。
裴川直接伸手圈住了林歲辭的腰，強行將人摟進了懷裏，在腰側上不輕不重地捏了捏。
“林歲辭，你在嘲笑我？”
男人不悅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林歲辭偏頭往旁邊躲了躲，“沒有，絕對沒有。”
“是嗎？”裴川說着，又隔着衣料捏了捏林歲辭的腰。
林歲辭輕輕拍他的手，皺着眉道：“疼。”
裴川想起了什麼，忽然抓着林歲辭的襯衫衣襬往上撩起，一截單薄柔韌的腰暴露在空氣中。
兩邊的腰側還殘留着明顯的紅痕，在白皙皮膚的襯托下異常顯眼，如果裴川把手放上去，正好對得上。
有時候上頭了，就控制不好力道。
“別看了。”林歲辭趕緊把衣襬拉了下來，遮住了腰，想到這兩塊痕跡是怎麼造成的，他就臊得慌。
裴川卻有些不放心：“要不要上點藥？”
林歲辭的耳根開始發燙，小聲又急促道：“不用，只是看着紅而已。”
他可不想在辦公室裏討論這個話題。
裴川：“我再看看。”
他說着，便要再掀起林歲辭的衣襬，林歲辭當然不讓，緊緊地抓着自己的衣襬不放手。
就在兩人打鬧着的時候，辦公桌上的座機忽然響了起來。
“你快接電話。”林歲辭用胳膊肘碰了碰裴川的手臂。
趁着裴川接電話的功夫，林歲辭想逃離魔爪，誰知道對方左手拿起話筒，右手還牢牢地圈着他的腰。
林歲辭只好作罷。
他聽不清電話那邊的員工說了什麼，只聽到裴川說：“嗯，請他們上來吧。”
說完之後，裴川便掛了電話。
“有人要過來？”林歲辭問了句，心想也許是生意上來往的人，他又道：“我在這兒會不會不合適？”
“沒事。”裴川低頭，順勢在懷裏人的發頂上親了親，買了個關子：“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林歲辭疑惑，裴川這話的意思，說明來的可能是他認識的人，可他並不認識裴川的朋友或者合作伙伴。
裴川的圈子，是以前的他遠遠接觸不到的。
過了幾分鐘，祕書就帶着客人進來了，有兩個人。
祕書恭恭敬敬地指引着兩人走進辦公室，“顧總，安先生，裏面請。”
林歲辭一看，眼裏閃過一絲詫異，心想他還真認識。
兩位客人，其中一位身形清瘦修長的俊秀漂亮青年正是娛樂圈當紅的頂流安清晏，林歲辭的偶像，前不久還跟對方一起拍過戲。
而另外一位…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就站在安清晏旁邊，對方身高體型跟裴川差不多，穿着一身考究的深色西裝，一絲不苟，端正嚴謹。
男人有一張令人過目不忘的臉，眉眼深邃，鼻樑挺直，五官極其成熟英俊。
只是那張臉上的神色淡淡的，身上散發出一種溫雅又疏離的氣息。
如果林歲辭沒有記錯的話，這位應該就是安清晏的愛人，顧斐。
在此之前他沒有親眼見過這位傳聞中的顧總，只不過當年安清晏在微博上公開出櫃時，引起了巨大的轟動，林歲辭在網上看過顧斐的照片。
顧斐真人長得跟照片上的差不多，只不過看着更加英俊有魅力，無形中給人一種壓迫感。
裴川身上也有這種類似的壓迫感。
裴川領着林歲辭走了過去，安清晏溫和地笑着衝他們打招呼：“顧總，歲辭，咱們又見面了。”
林歲辭靦腆地喊了一聲清晏哥，又禮貌地衝顧斐輕輕頷首，顧斐也衝他點了點頭。
裴川和顧斐在幾年前就認識，兩人的關係還不錯，不僅是合作伙伴，還是朋友。
兩位總裁熟稔地打了聲招呼，即使是面對朋友，裴川的表情也還是沒什麼變化，只不過說話的語氣沒那麼疏遠：“今天怎麼忽然過來了？”
“剛好在附近出差，陪晏晏過來的。”顧斐的嘴角勾起淺淡的弧度，將目光轉向了裴川身邊的林歲辭，“不給我介紹一下麼？”
“林歲辭。”裴川擡手放在了林歲辭的肩膀上，輕輕摟住他，向顧斐介紹：“我的愛人。”
語氣平緩而又鄭重。
愛人……林歲辭微微一怔，在心裏回味着這兩個字，從裴川的嘴裏說出來有種很特別的感覺。
這還是裴川第一次這麼跟別人介紹他。
他喜歡這個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