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淮的背影晃進了電梯裏,臨走前,他又回頭看了一眼姜之,姜之勾了勾嘴角,看着電梯門緩緩關上。

    “賀謙,你上來一趟。”姜之按下了手邊座機上的紅色按鈕。

    片刻後,他的祕書賀謙端着一杯咖啡從電梯裏走了出來。

    賀謙從衣着打扮到舉手投足都跟姜之頗爲相似,他們是同一類人,但他身上缺了姜之的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自信感,以及姜之那副蠱人心智的樣貌。

    賀謙看着垃圾桶裏多出的豆漿紙杯,不由得回想起了電梯裏遇見的那個男人,但他的專業素養不允許他過問老闆的私事。

    “你準備一下,把東邊那幾棟樓轉移到程淮名下,記住,不要經過蘇家,直接轉到他個人名下。”姜之喝了口咖啡說。

    “請問全部轉入嗎?”賀謙再次確定道。

    “嗯,全部。”姜之將杯子放回桌上。

    “好的,姜總。”賀謙點頭,轉身乘着電梯下去了。

    待他走後,姜之將臉上那副金邊眼鏡取下來放在桌上,那雙細長的鳳眼沒了眼鏡的遮蓋,顯得更加靈動。在這空蕩無人的辦公室內,他眼裏露出了一股勢在必得之態。

    蘇家大少爺的胃口還遠遠不止這些,東邊那些樓只是第一步,程淮想要什麼,姜之心裏非常清楚,無非就是想借着姜家的勢力壓蘇卓一頭罷了。

    既然他想做,那就讓他做好了,反正馬上他連人都是自己的了,比起錢,姜之更想看一出好戲。

    隔天上午九點,程淮還在睡,偌大的牀他只佔了小小的一個角,兩條腿卷着被子疊在一起,就像是隻沉睡着的貓一樣,連呼吸都是靜謐的。

    姜之站在牀邊靜靜地看着他,這個人,既沒有了平時那種曖昧輕浮的眼神,也沒了挑釁的笑,睡着的時候顯得安靜極了。

    有些無聊,姜之在房間裏轉了幾圈。反正他有的是時間,有什麼事等程淮睡醒了再說也不遲。

    房間裏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整體看上去就是簡單的白色極簡風,只有程淮躺着的那裏,牀頭的牆上掛了一幅顏色頗爲豐富的畫,看上去,似乎是一張唐卡。

    唐卡是一種極具宗教信仰的卷軸畫,按道理來說,這畫是絕對不應該出現在臥室這種地方的,可爲什麼?爲什麼程淮會將它掛在牀頭呢?

    姜之有些好奇,不禁往牀的方向又挪了挪,腳踩在了牀邊的地毯上,褲腿一不小心蹭到了程淮那條耷拉在外側的小腿。

    “你在看什麼?”

    程淮剛睡醒,聲音有些沙啞嚇了姜之一跳,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他正站在別人臥室裏的原因,姜之突然覺得自己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醒了?醒了就起來收拾,下午你得跟我出趟門。”姜之強裝淡定,雙手插兜擺出一副很酷的樣子,對着牀上的程淮說。

    程淮沒說話,也沒問爲什麼,躺着靜靜地盯着姜之看,看夠了,他伸了個懶腰,指着自己牀頭的畫問:“姜少爺似乎很喜歡這個。”

    “算不上喜歡,只是有些好奇,你……喜歡這些?”姜之疑惑道。

    “不喜歡。”程淮踩着拖鞋下了牀,往浴室走去,“那是我母親的,她喜歡。”

    浴室的門咯噠一聲鎖上了。很快,嘩啦啦的水聲透過浴室的那扇磨砂玻璃門傳了出來,姜之沒有偷窺人洗澡的癖好,視線又落回了那張唐卡上。

    這麼看來,程淮應該並不瞭解唐卡的奧祕,怪不得他會將這麼神聖的一幅畫掛在自己臥室裏。

    ……

    半晌後,程淮穿着一套純白的絲質睡衣,站在姜之身後問,“你今天來是爲了結婚的事嗎?”

    姜之轉過身,看着他那一頭還在微微滴着水的頭髮,沉聲道:“是。”

    “你要的我都準備好了,父親已經與蘇叔叔談過了,希望我們能先領證,婚禮的話,十月份蘇家會有一個開盤儀式,蘇叔叔希望婚禮能推遲到那個時候再辦。”

    “姜少爺的辦事速度還真是快。”程淮勾着嘴角,玩笑般應了一句,但整個人看上去卻並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幾點去民政局?上午怕是來不及了。”程淮看了眼時間說。

    “下午,我都安排好了,已經對外封鎖了消息。”姜之頓了頓說,“還是你希望高調些?”

    “低調點吧。”程淮莞爾,但眼裏並無笑意。

    姜之覺得,今天的程淮與昨天相比,簡直判若兩人,但也許跟程淮年齡小有關係,對於他的變化,姜之並未多想。

    “小淮啊,早上小之來找你你還沒醒呢,我就做主讓他進來等了,你沒生氣吧?”蘇文光的聲音伴隨着推門聲一同響了起來,程淮臉上先是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那絲不悅就被他掩藏在了一個熱情的笑臉之下。

    軟乎乎的毛巾被他搭在頭上,兩隻手來回搓動着,臉上的表情被遮住了一大半,姜之站在遠處觀察着程淮的舉動,他突然覺得,這樣的程淮其實也蠻可愛的。

    最起碼,他會一秒換臉術,這還真不是一般人能輕易做到的。

    “蘇叔叔,領證的事剛纔我已經跟程淮說過了,要是沒什麼特殊原因的話,我們準備下午就去。”姜之走到蘇文光面前,笑着說。

    “好啊好啊,真是太好了,我們小淮啊,比較任性一些,結了婚之後你可要多讓着他啊。”蘇文光囑咐道。

    程淮躲在毛巾下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厭惡,他將毛巾搭在脖子上,頂着一腦袋亂七八糟還在微微泛着潮的頭髮往姜之身邊蹭了過去。

    “爸,姜之會對我的好的,您放心吧。”程淮摟着姜之的胳膊膩膩乎乎地說。

    他的動作讓姜之的身體微微有些僵,他強忍着沒躲開,臉上依舊帶着笑,“蘇叔叔您放心吧,我會對程淮好的。”

    蘇文光點了點頭,又說了些父慈子孝的話,把場面功夫做足後,便推門出去了。就在門關上的一瞬間,程淮的臉就又垮了下去。

    “你是不是有什麼婚前焦慮症?”姜之在牀邊的沙發上坐下,饒有興趣地盯着程淮問。“你別誤會,我就是覺得你昨天的狀態跟今天的……有點兒不大一樣。”

    “是嗎?哪兒不一樣?”程淮挑了挑眉問。

    姜之仔細想了片刻,“說不上來,算了,可能是我想多了,你趕快收拾一下,時間不早了。”

    最後,在姜之的精心挑選下,程淮從頭到腳煥然一新,身着正裝的他看起來和姜之很是登對。用姜之的話來說,這叫精緻,用程淮的話來說,這就叫裝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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