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淮昨天一個人在這棟房子裏晃悠到了半夜，其間路過廚房的時候還被那個大大的鏡面冰箱上自己的倒影嚇了一跳。
在蘇家生活了二十四年，雖然他一年起碼要起一千多次想要搬出去的念頭，但等真的搬出來之後他才發現，自己認牀，離了那張牀根本睡不着。
就這樣，程淮大半夜穿着一套姜之提前放在櫃子裏的深藍色絲綢睡衣，一直晃到了凌晨五點才堪堪睡着。
……
上午八點，姜之坐在瑪莎拉蒂後座，一頭長髮被他用髮膠梳得一絲不苟，連一根細碎的髮絲都找不出來，賀謙透過車頭後視鏡，一直在默默地觀察着姜之的反應。
就在昨天夜裏，姜之打了通電話的工夫就又砸出去了一百多萬，還不算那套房子的錢，有些時候，賀謙真的忍不住懷疑，就這樣的財力在全市只排第十？那第一豈不是可以直接揮金如土了？
“好好開車，別總往後看。”姜之舉着一本時尚雜誌淡淡地說。
賀謙有些尷尬立馬將眼神收了回去，一分鐘後，強大的好奇心驅使着他再次看向姜之。
“你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姜之主動開了口，問道。
“沒有。”賀謙否認道，“我就是想問問您今天在行程上有什麼需要特殊安排的地方嗎？”
特殊安排，姜之想了片刻，以往賀謙這麼問的時候他首先想到的都是工作，但今天，不知道爲什麼，姜之腦海裏竟然會浮現出昨天半夜，程淮獨自在家裏走了一圈又一圈時的樣子。
沒錯，昨晚因爲認牀睡不着的不止是程淮一個人，姜之同樣也睡不着。
他下牀準備給自己衝杯熱牛奶喝，結果路過客廳的時候碰巧看到程淮在屋裏不停地繞來繞去，起初他以爲程淮是夢遊，直到姜之看到他被自己的影子嚇了一跳差點兒原地蹦起來。
姜之回想起程淮被自己嚇到時那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嘴角不禁勾起了一個笑，果然像個小孩子一樣……
“姜總。”賀謙看着姜之的反應，臉上的表情更復雜了一些，雖然姜之平時也不是那種不苟言笑的人，但自己一個人對着空氣笑，賀謙還是第一次見。
“嗯？怎麼了？”姜之回過神，他絲毫沒發覺自己在笑，擡頭對着後視鏡問了賀謙一句。
“行程方面有什麼需要特殊安排的嗎？”賀謙臉都快綠了，結合昨天的那兩則新聞，他現在嚴重地懷疑自家總裁真的被下蠱了。
姜之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每天的行程賀謙都會發送到他手機裏，他大概看了看，沒什麼特別的事，就是待會兒應該要應付一下記者那邊。
“上午應該會有記者，下午的那兩個會推去明天，哦對了，你聯繫一個專業一點的搬家公司，下午跟我去蘇家搬東西。”姜之說。
“好。”賀謙應了一聲，沒敢再看姜之，眼睛一直緊緊地盯着正前方看，距離公司還有五百米，已經有幾個眼尖的記者朝着姜之的車圍了過來。
“直接去地下車庫，通知小張，給他們單獨安排一間會議室，讓他們進去等。”
程淮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三點了，牀依舊不怎麼舒服，睡得他頭暈腦脹的，根本記不清自己現在是在哪兒，胡亂往身上套了件睡衣就推開了臥室的門。
他閉着眼，按照腦子裏往常的記憶慢慢地往前走着，先直走二十步，然後向左轉再走三十步，再向右轉一直走就能走到冰箱面前。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十步……
姜之找了個搬家公司把程淮臥室裏的東西一股腦全搬了過來，結果一進門就看到程淮頂着一腦袋雞窩頭，閉着眼從二樓樓梯上嘰裏咕嚕地滾了下來。
“程淮。”姜之將手裏的那副唐卡丟進賀謙懷裏，一個箭步衝去了程淮躺着的地方，語氣裏帶着一絲焦急。
“你怎麼樣？哪裏疼？”
“嘶……”程淮躺在一樓與二樓樓梯銜接的地方，右腳撞在了一旁的樓梯扶手上，疼得他直抽氣。
“慢慢動，動作慢一點。”姜之在一旁提醒道。
“我爲什麼會在這兒？”程淮齜牙咧嘴地問。
姜之沒說話，手覆上了程淮的腳踝輕輕捏了捏，在確定他沒什麼大事後才鬆了一口氣，冷着臉問：“還能站起來嗎？”
“能。”程淮脫口道，但站到一半的時候他的眼神突然瞥見了不遠處的賀謙。
什麼情況？這不是自己之前在電梯裏碰到的那個裝b男？他怎麼在這兒？姜之昨天才剛跟自己結婚今天就把他領家裏來了？
程淮腦中警鈴大作，不行，我辛辛苦苦等了二十四年纔好不容易等着這麼一個翻身的機會，姜之這顆大樹我程淮靠定了，誰也別想跟我搶。
“哎呀，疼疼疼，老公我的腳好疼啊，我站不起來了。”程淮將計就計往地上一趟，擺出一副可憐巴巴地模樣不停地哀嚎着。
姜之看了他一眼，完全沒瞥見程淮暗暗掐着自己大腿的那隻手，見他腦門上的汗都快疼出來了，立馬伸手將他橫着抱了起來。
“我送你去醫院。”姜之抱着他，邊往門外走邊說。
“唉，不用，我不去醫院，你把我抱去沙發上吧，我歇一會兒就沒事了。”程淮嬉皮笑臉道。
“你確定？”姜之看着他，滿臉的疑惑。
“確定。”程淮說，“再說了，我都一整天都沒喫東西了，我現在餓得要命，你要再不給我東西喫去醫院恐怕就不止是看腳了。”
姜之腳步頓了頓，轉身將程淮放在了沙發上，起身的時候還不忘吩咐家裏的阿姨給程淮準備飯。
賀謙站在原地，整個人看上去有些呆，他的眼神在姜之與程淮之間瘋狂遊走，心裏更加堅定了程淮一定會下蠱這件事，不然這才一個晚上，他們的關係怎麼突然就變得這麼親密了？
“姜總，這個……”賀謙小聲叫了姜之一聲，手裏舉着的東西微微動了動，程淮的目光順着姜之的目光轉移到賀謙手上，只一秒，他就從沙發上跳起來，大步衝去了賀謙站着的方向。
“誰讓你碰它的。”程淮大喝一聲，從賀謙手裏奪過那張卷着的唐卡，完全忘記了自己剛剛纔說動不了還讓姜之把他抱去了沙發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