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風大，回到房間後，程淮發現山莊經理竟然已經“貼心地”爲他們準備好了熱茶，就連喝茶的杯子用的都是那種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陶瓷茶杯。
“吆，你這個經理還挺會來事兒啊，這就連茶都送來了？”程淮伸手端起茶杯品了一下口，皺了皺眉，顯然是沒嚐到味兒，仰了仰頭乾脆一大口全灌進嘴裏。
姜之雙手插兜，站在不遠處看着他，提醒道：“慢點喝小心燙。”
程淮端着那個空了的茶杯，嘴裏發出嘖的一聲，“你說你這個經理是不是年紀大了不懂我們年輕人的想法，專挑這種我欣賞不了的東西送來。”
姜之無語，程淮擺明了是在雞蛋裏挑骨頭，自己六位數一餅的茶放在程淮這兒，顯然還不如三塊五一瓶的廉價汽水。
“是不懂你們年輕人，我老了，就喜歡這種你們欣賞不了的東西。”姜之丟下一句話，轉身進了浴室。
怎麼你就老了？
“要是沒記錯的話，你也就比我大一歲。”程淮隔着浴室的門大聲喊道。
姜之笑了笑，伸手按下了花灑開關，“大一天也是大。”
程淮聽着浴室裏傳出的水聲，不屑地哼了一聲，毫不客氣地將姜之那杯茶也灌進了肚子裏，結果依舊沒嚐出味來，眼珠轉了轉，乾脆端起了桌上泡着茶的那把小壺。
不得不說，這茶喝多了還挺好喝的，不像蘇文光擺在家裏的那些茶那麼苦，程淮越喝越覺得，這茶裏竟然帶着一絲微微的甜。
當然，也有可能是別的什麼味道，他形容不出來而已。
姜之從浴室出來的時候，一壺茶已經被程淮喝得連渣都不剩了，姜之望着面前那個空空如也的茶壺，疑惑地看向程淮。
“這麼快就喝完了？茶葉呢？一併喝下去了？”
“嗯。”程淮窩在沙發裏盯着手機看，“剛纔我突然特別想抽菸，沒找着，茶葉被我嚼着吃了。”
吃了，姜之有些頭大，程淮的所作所爲總是能超乎他的想象，活了這麼大，他見過喝茶的，見到聞茶的，但還是第一次見有人喜歡喫茶葉渣的。
“你不是說你不喜歡喝茶嗎？”姜之走到沙發前，在程淮身邊坐下，從脖子上拉起一條雪白的毛巾，來回搓動着自己的頭髮。
程淮的注意力一直在手機上，不知道在看什麼，“嗯，我餓了，沒得喫只能喫茶葉，你要是想喝就再讓他們給你泡一壺，別總找我的茬兒。”
姜之的手指在手機上輕輕點了一下，已經下午三點了，程淮除了早上喝了一碗粥之外就再也沒喫別的東西，確實該餓了。
“讓廚房準備一點喫的送到我房間裏。”姜之按下客房服務，沉聲道。
“好的姜總。”對面傳來了前臺小姐姐熱情洋溢的聲音，“請問您有什麼忌口嗎？”
忌口，姜之的眼神不由得看向沙發上的程淮。
“你倒是報啊，我不喫什麼你不是背得挺熟的嘛。”程淮的眼神依舊沒從手機上挪開，勾着嘴角對姜之說。
姜之沒理他，視線又落回了牀頭的那個白色座機上，“有，很多，你最好找個東西記一下。”
“好的。”前臺小姐姐應了一聲，電話那頭響起了一陣窸窸窣窣找東西的聲音，片刻後，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程淮認得這個聲音，很明顯，又是那個怎麼看怎麼讓他覺得不順眼的經理的聲音，但看在他先前給自己送茶的份上，程淮決定，今天就先不爲難他了。
事實證明，程淮所謂的“不爲難”並沒有仁慈到哪裏去，經理本來信心滿滿地站在電話那頭等着姜之開口，結果姜之越說他就越絕望。
姜總這根本不是帶了個人過來，這是帶了個活祖宗過來啊。
“嗯……”姜之沉吟了片刻，似乎是在考慮到底應該先從哪裏開始說一樣。
“肉類不要雞鴨羊，牛肉只吃嫩的雪花肉，魚只吃沒刺的，帶殼的海鮮不喫，各種看起來形狀很明顯的東西都不喫，比如各種動物的頭或者腳。”
“所有能吃出明顯蔬菜味道的菜都不喫，尤其是花菜跟胡蘿蔔，各種品種的都不行。不喫沒軟的土豆和塊狀的番茄，米飯太軟不行太硬也不行，咖喱不喫國產的支持進口的。”
姜之頓了頓，似乎在給對方空出記筆記的時間。
“好的姜總。”經理在那邊咬着牙說，“請問還有什麼要注意的嗎？”
“有。”姜之認真道，“調味料不可以放黑胡椒，可以放白胡椒，蔥可以放蔥白但不能放蔥葉，蒜不喫生的，香菜可以多放一些，還有，最好在所有能加番茄醬的食物裏都外加一份番茄醬。”
……
程淮將手機丟在沙發上，撐着腦袋饒有興趣地看着正在跟經理對話的姜之。
果然，精英就是精英，他們只不過才一起喫過幾頓飯而已，姜之就已經把他所有不喫的東西倒背如流了。
“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姜之轉過身子，盯着程淮問。
程淮聳聳肩，“沒了，你都記那麼清楚了，我還有什麼好補充的。”
“嗯，就這些。”姜之對着電話說了一句，伸手按下了掛斷鍵，半小時後，經理頂着一副阿諛奉承的嘴臉敲開了房門。
“程總。”見開門的人是程淮，經理微微一愣，要是沒記錯的話，這個人的房間應該在隔壁啊，怎麼會這麼隨隨便便就出現在姜總的房間裏？
“辛苦了。”程淮皮笑肉不笑地甩出一句話，身子往旁邊讓了讓，給經理推着的小推車讓出了一條路。
“姜總。”
姜之坐在沙發上，身上穿着一件山莊提供的專屬浴袍，頭髮還有些微微發潮，明顯是剛洗過澡的樣子。
“我不知道程總也在您房間裏，我這就派人再做一份送去程總房間裏。”經理低着頭，眼神不斷地瞥向程淮，故意道。
程淮哼了一聲，伸手將扣在食物上的玻璃罩子掀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就往自己嘴裏送去。
“不必了。”程淮邊嚼邊說，“我就在這兒吃了，你們山莊的廚子還不錯，東西挺好喫的。”
經理臉色變了變，偷偷看了一眼姜之，但卻發現姜之好像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就跟這些東西本來就是給這個人準備的一樣。
程淮還在大快朵頤地喫着盤子裏的各種食物，完全無視一旁站着的，臉都快綠了的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