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之的手被程淮死死攥着,一直到出了酒店的大門,程淮的身體還在止不住地微微發着抖。

    “我沒事。”姜之把程淮拉到角落裏,手一下一下地在程淮背上輕輕拍着,“一點兒水而已,真的沒事。”

    程淮伸手攬住了姜之的腰,“不管他們再怎麼看不上我,這麼多年來我都忍了,可你不行,我不允許任何人欺負你。”

    程淮的聲音聽上去委屈極了,彷彿被潑了冷茶的不是姜之,而是他自己一樣。

    “好了。”姜之伸手在程淮臉上捏了一把,“你跟柳茹傾計較個什麼勁兒,我有一百種方法讓她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但我可憐她,所以決定先放她一馬。”

    “她有什麼值得你可憐的地方?”程淮擡起頭,皺着眉問。

    姜之看着他,臉上露出一個狡黠的笑,“現在這年代,要腦子沒腦子要手段沒手段的人屬實不好找了,我當然得可憐可憐她,不然以後生活都沒樂子了。”

    樂子?程淮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看向姜之,“你找樂子的方式就是讓別人往你身上潑茶?還是說,別人潑的不叫樂子只有柳茹傾潑的纔是?”

    “嗯?”姜之盯着程淮,他是真的有些跟不上程淮的腦回路了,這話說着說着怎麼就有那麼一絲自己和柳茹傾糾纏不清的意味了呢?

    光是想想,姜之就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畫面太過一言難盡,他實在不敢再想下去了。

    “上車,回家。”程淮看他哆嗦了一下,還以爲他覺得冷,立馬就顧不上生氣不生氣的問題了,板着張臉說。

    “嗯,回去再說吧。”姜之本着有臺階就下的原則,立馬說。

    一整晚,程淮都苦着張臉,連話都不跟姜之說一句一直在盯着自己的手機看。

    “哎。”姜之嘆了口氣,這還是自從他們確定關係以來程淮第一次表現得這麼淡定,事出反常必有妖,姜之眼珠轉了轉,悄悄湊去了程淮跟前。

    “你在看什麼?”姜之問。

    “沒看什麼。”程淮將手機暗滅,眼神對上了姜之的眼神。

    姜之對程淮剛剛那個動作表示很不滿意,程淮一看就是有事瞞着他的樣子。

    “哦。”姜之哼了一聲,“沒什麼,我就是想問問你咱倆今天晚上要不要分房睡?畢竟你看起來真的很忙的樣子。”

    “分房睡?”姜之這三個字順利踩到了程淮的腦神經上。“你什麼意思?”程淮兩隻眼睛瞪得溜圓,一眨不眨地盯着姜之問。

    姜之聳了聳肩,“沒什麼意思,我說了,因爲你看起來很忙。”

    姜之說完就走,完全不理身後臉黑的比外面的天都深了的程淮,哐的一聲,他將臥室門摔得震天響,一屁股跌坐在了自己房間的沙發上。

    這算是什麼事兒?先是程淮毫無徵兆地通知他要跟蘇家人一起喫飯,然後緊接着程淮就把自己一個人放那兒了,好端端地被柳茹傾潑了一身茶不說,結果回了家程淮還跟自己擺臉色?

    姜之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蘇家這一家子都面目可憎,包括程淮。

    金邊眼鏡被他脫下來放在茶几上,姜之伸手揉了揉眉心,狠狠地嘆了口氣。

    自己現在的生活真是越來越不順了,公司整天一大堆事兒說,還得幫着程淮應付蘇家,最關鍵的是,那人竟然還不領情

    砰的一聲,紅酒塞子應聲而起,姜之背靠沙發,手中的酒杯在昏暗光線的映襯下竟生出了那麼一絲柔美。

    紅酒的香氣迅速攻佔了姜之的腦神經,感官在酒精的作用下無限放大,輕音樂裏漸漸摻雜起了一絲曖昧,姜之半眯着眼,正在盯着那扇緊閉着的房門看。

    果不其然,一秒鐘後,程淮的身影從門後探了出來。

    “喝酒怎麼也不叫我?”程淮在姜之身邊坐下,伸手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細細地品了一口。

    姜之的身子微微往旁邊靠了靠,身上還穿着那件浸了茶的襯衫。

    “你不是有事要忙嗎?”姜之說。

    “沒什麼大事。”程淮說,“就是今晚見得那個客戶臨時找我有點兒事。”

    姜之沒再說話,握着酒杯的那隻手輕輕地晃着,片刻後,他將腦袋轉到程淮那邊,頭枕着沙發靠背問:“你那個客戶,男的女的?多大年齡了?你們公司一天上八個小時的班,他怎麼就不能趁你上班的時候來?”

    面對姜之這一連串的問題,程淮有些發懵,緊接着才意識到姜之是在喫自己的醋,臉上不禁露出了一個滿足的笑。

    “男的,都快六十了。”程淮老實說,“我上班的時候他大概也要上班,所以只能約下班的時候見,其實他只是一個小客戶我沒必要一定要接,但你也知道,公司剛起步,我必須保證全力以赴。”

    “嗯。”姜之淡淡地應了一句,一雙閃着亮光的眼睛靜靜地盯着天花板看。

    其實他不是非要追究程淮每天在和誰工作這件事,他就是想讓程淮也體會一下,自己胡亂喫他醋的時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姜之。”程淮將手中的杯子放回桌上,正色道。

    “對不起,今晚的事對不起。”

    “你沒必要跟我道歉。”姜之看着他說,“不是你的錯。”

    “不。”程淮的手貼上了姜之的腿,隔着西裝褲子在他腿上握了握,“我不是爲了柳茹傾潑你水的事跟你道歉,是爲了我在飯店門口說的那些話而向你道歉。”

    “我不應該說出柳茹傾對你來說很特別的那些話,對不起,姜之,真的對不起。”

    程淮的道歉讓姜之一時沒了反應,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接受這個道歉,他從來沒有因爲這個而生程淮的氣。

    也許對於程淮而言,柳茹傾在他生命裏扮演着就是一種類似於白雪公主的後媽之類的角色,雖然程淮並沒有把自己當成白雪公主,但無疑,在他的概念裏,柳茹傾就是那個用盡一切辦法試圖搶走屬於他的一切的那個人。

    二十年前,柳茹傾順利地從程淮身邊搶走了他的爸媽,二十年後,程淮害怕這樣的事情會再次發生,他害怕姜之會被人搶走。

    對待感情,程淮完全沒有絲毫的安全感,他害怕自己不是姜之的唯一。

    “程淮。”姜之伸手將程淮摟進懷裏,“我記得我告訴過你,在我愛你這件事上你可以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反覆地向我確認,一直到你心中再也沒有疑慮爲止。”

    “嗯。”程淮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悶,腦袋在姜之肩膀上蹭了蹭,輕聲問:“那我現在可以向你確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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