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淮本來不想開姜之的車,怕蘇家門口又有媒體的人蹲着,但考慮到他們現在的人數問題,開自己的車確實不太方便,最後還是無奈坐上了姜之的那輛瑪莎拉蒂。

    深夜,賀謙開着車一路疾馳,程淮與姜之並排坐在後座上,臉色比外面的天都黑。

    半晌後,瑪莎拉蒂的車速明顯慢了下來,“別開太近,找個沒人的地方停車吧。”程淮說。

    蘇家到底出了什麼事現在誰都不知道,總之他現在不想讓姜之露面,也不想連累姜家。

    “好的。”賀謙應了一聲,將車停在了距離蘇家三百米處,一面光禿禿的牆壁前,車身正好被路邊兩棵長勢驚人的柳樹擋住了,不走近了根本看不出樹後還停着輛車。

    “我進去看看。”程淮有些煩躁,伸手從車裏抽出一把雨傘,面無表情地說。

    “我跟你一起去。”姜之伸手拉住他,認真道。

    “不行。”程淮立馬拒絕了他,“蘇家現在什麼情況誰都不知道,我不能讓你貿然進去,萬一上面的人把矛頭轉向姜家怎麼辦?”

    “那就讓他轉。”姜之說,“姜家所有的生意都是我一手打理的,很乾淨,隨便他們查。”

    “姜之。”程淮嘆了口氣,手覆在了姜之拉着他的那隻手上,“我不能讓你冒險,蘇家出事了,我不能讓你也出事,你能明白嗎?”

    “明白。”姜之的一雙眼睛在暖黃色的車燈下顯得一閃一閃的,他看着程淮,無比堅定地說:“也正是因爲知道我才更要跟你一起進去。”

    “蘇家出事了我知道你心裏不好過,你平時再怎麼口口聲聲地說恨蘇文光恨那個家,但我知道,你其實只是恨這麼多年來蘇文光對你的冷落,還有他當年對你母親做的那些事,但不管怎麼說,在你心裏,他依舊是你的父親。”

    “你放心,姜家不會出事,換句話說,我不會讓姜家出事的,你也是,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面對這一切。”姜之說。

    程淮的眼睛對上姜之的眼睛。

    “姜之,你想好了嗎?”程淮喃喃地問,“也許今天這一去會讓我們失去所有,你也願意嗎?”

    姜之的兩隻眼睛死死地盯着程淮的臉,嘴角慢慢勾了起來,“不會的,不管什麼時候只有你還在,我就什麼都不會失去。”

    “好。”程淮拉過姜之,給了他一個短暫的擁抱。

    賀謙從後視鏡裏看着他們倆,從前他總是不能理解那些狗血電影裏演的催淚片段,但當主演換成了姜之與程淮之後,他竟然真的感覺有那麼一點兒感動。

    儘管他認爲,裏面的情況遠沒有程淮想的那麼嚴重,最起碼應該不會殃及到姜家。

    “我就在這兒等着,不管你們什麼時候出來,我都在這兒等着。”賀謙說。

    姜之在他肩上拍了拍,從車裏掏出一個保溫杯遞給他,“辛苦了,裏面的水不知道還熱不熱,喝點兒吧別感冒了。”

    “好。”賀謙從姜之手裏接過保溫杯,看着他和程淮下了車撐着傘快速往蘇家大門的方向走去。

    咚咚咚……

    程淮沒按門上的電子門鈴,手在那兩扇緊閉着的大鐵門上哐哐砸了兩下。

    本以爲這個時候應該沒人會給他開門,程淮心裏已經做好了再翻一次牆的準備,可就在他準備拉着姜之往小門的方向走的時候,大門竟然悄無聲息地開了。

    “大少爺,您回來了。”開門的是蘇家用了幾十年的老傭人,蘇伯。一見外面站着的是程淮,蘇伯立馬朝他鞠了一躬。

    程淮伸手將他扶了起來,將傘往蘇伯那邊挪了挪,“家裏現在怎麼樣?上面的人走了嗎?”

    “走了。”蘇伯說,“他們前腳剛走您後腳就回來了,進去說吧,老爺現在應該還沒休息。”

    “嗯,好。”程淮應了一句,牽着姜之的手跟着蘇伯往裏面走去。

    一路上,兩人一句話都沒說,程淮牽着姜之的那隻手握得緊緊的,就好像生怕自己一鬆手姜之立馬就會消失一樣。

    天已經要亮了,蘇家別墅裏卻還是燈火通明,別說蘇文光了,就連傭人都是醒着的。

    “你個混賬東西,誰讓你不經過我的同意就敢做那些生意的?”

    程淮還沒進門蘇文光的怒吼聲就已經傳了出來,他腳步一頓,眼前的景象晃了晃,彷彿變成了蘇文光和程嘉還沒離婚那會兒,那會兒他們整天都在吵架,蘇文光也是像現在一樣,扯着嗓子吼她。

    程淮牽着姜之的那隻手驟然收緊,姜之被他捏得有些痛,剛想把手抽出來就看到程淮臉色慘白,一副下一秒就會暈倒在地的模樣。

    “你怎麼了?”姜之的手臂輕輕晃了晃,關切地問。

    程淮轉過頭,一雙眼睛就像定在姜之臉上一樣,就那麼呆呆地看了好一會兒,一口氣才緩緩從嘴巴里吐了出來。

    “我沒事,進去吧。”程淮搖了搖頭,輕聲說。

    蘇文光的怒吼聲還在繼續,捱罵的是蘇卓,他們甚至沒去書房吵,就當着所有人的面在客廳裏,蘇文光把蘇卓罵了個狗血淋頭。

    程淮將傘收起來丟在門口,他沒換鞋,徑直走向了蘇文光他們站着的地方,幾乎就在他進去的一瞬間,柳茹傾的哭喊聲就響了起來。

    “小卓啊,都是媽不好,都是媽不好,是媽害了你啊,文光,你就想辦法救救小卓吧,他是你兒子,他還年輕啊……”

    也許是跟陸雯那種溫文爾雅的女士生活久了,姜之一看到柳茹傾這種光有外表沒腦子的庸脂俗粉就頭痛,再加上上次柳茹傾潑他茶的事,姜之現在是一眼都不想看到柳茹傾。

    “很煩吧,忍一忍,我們馬上就走。”程淮看出了他的心事,輕聲說。

    見程淮和姜之來了,蘇文光將桌上的菸灰缸哐地一下甩去了地上,柳茹傾的哭喊聲戛然而止。

    “行了行了,哭哭哭就知道哭,我救他?我怎麼救他?我自己都不知道明天的太陽該在哪兒看。”

    “爸。”程淮板着臉喚了一聲,沒管癱坐在地上抱成一團的那兩個人,拉着姜之徑直走到蘇文光一旁空着的沙發上坐下。

    “你回來幹什麼?”蘇文光沒看他,目視前方哼了一聲,“不是說要和我斷絕父子關係,各過各的嗎?”

    “是,但還沒來得及付給你這麼多年養我的錢。”程淮笑了笑,老實道。

    此話一出,蘇文光原本盯着別處的眼神緩緩地轉到了程淮臉上,“所以你今天過來是想給我錢?”

    “不是。”程淮說,“是來看看蘇家到底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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