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半點憂心的樣子。
“哼,區區用毒之法,以舅舅的醫術還怕他不成?”駱玲兒柳眉倒豎,不甘心地吼道。
玉通臉色卻十分難看,他心裏明白,雖然是雙胞胎,不論醫術藥理,從小到大自己都略遜兄長玉逍一籌,可以說,他對自己的弱點了如指掌。
季搖光抱臂,在旁邊叨叨得心煩:“您到底有沒有把握,我們等活還是等死啊?”
玉通沉吟須臾,終於偏過頭狠狠剜了他一眼,咬牙切齒道:“走!”說罷飛身往墓穴入口方向而去。
“就這麼算了?!”駱玲兒死活不動。
“他剩一條胳膊了,還不走?”不等她說完,季搖光一把揪住她,抗在肩頭,也飛快追了上去。
玉逍望着弟弟的背影消失在暗處,才轉過身,來到趙沛身前道:“華蔭王這次趕盡殺絕,派重軍把守,請隨在下自密道出島,出去再說。”
趙沛點頭,抱起慄夏,卻忽然開口:“真下了劇毒?”
“果然逃不過王爺法眼,”玉逍摸着後腦勺,尷尬地笑了笑,“隨身的迷、幻藥粉而已,我這弟弟自小多疑,等他出去便會明白。”
趙沛:……怪不得他這麼忌諱你。
慄夏醒來的時候,耳畔浪聲濤濤,窗外彩霞漫天。
她已經出了墓穴,置身於一張竹牀之上。
趙沛清涼的嗓音自耳邊響起:“醒了?”俊顏隨之映入眼簾。
慄夏正欲起身,卻被他托起後背,半躺在懷中。
她按着突突跳痛的額頭,“做了個很長的夢。”
“幸好能醒。”另外一側,坐着玉逍,複雜的表情在趙沛的“逼視”中換爲一張尬笑的面容。
慄夏微笑:“玉大夫,我夢裏也有你呢。”
玉逍對此似乎很感興趣,立刻挺直腰板,刻意無視她身後男人散發的寒意,追問道:“夢中的我是不是也這般卓爾不羣?”
“對了,”慄夏飛快轉移話題,“你真不熱嗎?”這天氣估摸着沒有四十度也有三十八,他居然還披着斗篷。
“要你管。”玉逍如期送她一個白眼,拋出醫者的專用術語,“還有哪裏不適?”
慄夏:“全身都不太合適,我是不是快死了……”
話音未落,卻被一隻溫熱大手捂住嘴巴,“不許胡說。”趙沛道,接着“逼視”旁邊的“神醫”,“爲何會如此?”
玉逍“投鼠忌器”,暗自刪減掉嚇唬慄夏的部分,如實道:“因‘儀式’所致,假以時日便無礙了,只是……”
最怕醫生用轉折詞,慄夏也跟着暗自擔心起來。
趙沛眉頭一蹙,“只是什麼?”
玉逍嘆道道:“其實,華蔭王並未給夏姑娘留下生機。”
聽到這話,趙沛和慄夏臉色齊齊變了變。
“如此看來,金方只是幌子。”趙沛語調漸冷。
“也不全是。”玉逍下意識起身,走得遠了些,“那金方上所書‘血礦晶’、‘鳳尾翎’、‘玉冰蟬’、‘麒麟血’四味解蠱倒是沒錯,可是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慄夏問。
“原來如此。”慄夏恍然,卻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趙澤不會輕易放過她是意料之中的事。
趙沛面色冷沉,聲音帶着寒意,“老七所謂的解蠱之法,其實驅使夏兒找到四味藥引,然後用別人將自己替代。”
這條計策又毒又絕,果然符合趙澤的人設。
慄夏聽到此處,心中卻浮出更大的疑問。
原主的結局是被趙澤丟入敵營,折磨致死,而書中“招魂”這條暗線也並未提及,照這麼理解,她的出現還是改變了整體故事的走向。
方纔那個沉沉的夢,讓她重新審視了一遍人生,大膽的設想在腦海中萌生。
想到此處,慄夏擡頭,望向趙沛,現在的他已經是她心中不可忽視的存在。
她忽然後悔,過了那麼久,自己才認識到這一點。
“事到如今,會怎麼樣?”慄夏語氣淡定,彷彿是在問別人的事。
玉逍被趙沛冷臉凍得要死,小心翼翼道:“‘招魂’是逆天之舉,中途又被強行打斷,身子大損是免不了的,但傷到何種程度,尚需查看,往後這段時間務必靜養。”
慄夏暗想現在是尋找線索的關鍵時刻,哪裏有時間靜養,正要婉拒,發覺趙沛環在臂上的手緊了緊。
他溫聲道:“夏兒,聽玉先生的話。”
慄夏問道:“言初,寶船現在何處?”
雖然不知她的意圖,趙沛扔道:“御駕已經迴鑾,下一站便是南郡了。”
這麼說,皇帝的軌跡也發生了偏移,並未落水。
慄夏內裏舒了口氣,正欲再言,卻被修長指尖抵住雙脣,趙沛按住後頸,令她無法移開視線,半命令的口吻道:“聽話,好好休養。”
與鼻息相接,慄夏雙頰燙的厲害,終是拗不過他,點了點頭。
他們身處於霧島另一端的,蜚族在這裏修建一排精巧的竹樓。
面朝大海,煙波浩渺。
儀式之後,慄夏果如玉逍所言,精神時而恍惚,一睡便是半日,三天後才下得牀來。
正值深夜,海浪兀自漆黑的夜色中低語。
一波趕着一波,一句接着一句。
慄夏舒了口氣,信步跨出房間,發現趙沛正和衣臥着,竹牀對於身材高大的他過於狹窄,胳膊、腿都顯得有些侷促,他眉心微蹙,看得出睡得並不安穩。
聽到些微腳步聲,趙沛長睫一動,睜開了眼睛,見慄夏正立在牀畔,定定看着自己。
“這些天,辛苦了。”她道,緩緩走到他身旁。
趙沛猿臂一伸,將人攬入懷中,下頜枕在頸窩上,沉默不語。
二人安靜了許久,他清冷的聲音在耳畔道:“跟我來。”
“去哪兒?”慄夏雖這麼問,步子已經不由自主隨他而去。
甫一擡頭,便見一道黑影倚在門框之上。
“王爺,夏姑娘剛醒,不宜走動。”玉逍很“不解風情”地說。
趙沛腳步微有一頓,回道:“不會走遠。”
玉逍壓低聲線:“王爺,此時動情,十分傷身。”
趙沛瞟他一眼,“孤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