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天道召他去太虛境,不用猜也知道定然是討論魔神罷工的事情。可是,他已經很努力了,魔神自己擺爛,他也沒辦法啊。
明神雖滿腹牢騷卻也不敢遲疑,連忙趕往三十三重天外的太虛境,剛到門口,還沒來得及自報家門,人便被直接揪了進去。
太虛境與三十三重天不同,亭臺樓閣、小橋流水、草木魚鳥一應俱全,分明是個獨立開闢的小世界。
明神輕車熟路的來到六角亭,果然見到天道正坐在椅子上下棋。
“祖神。”明神忐忑行禮,肅穆的表情堪比參加葬禮。
“坐。”天道右手捻棋,薄脣輕啓。
明神正襟危坐,眼珠子都不敢亂動,“不知祖神傳我來所爲何事?”
天道面色清冷,反問:“你不知道?”
明神噎了一下,老老實實回答:“知道。”
天道目光落在棋盤上,沒說話,無聲傳達出“明知故問”的意思。
“祖神,我覺得元逸他就是一時新鮮,等過陣子就好了。”明神等了一會兒,見天道始終不說話,只好先開口。
“人是你挑的。”天道言簡意賅。
沒錯,情劫是天道整的,人卻不像是明神說的是天道安排的,明神怕元逸找茬便一股腦栽贓到了天道頭上。當初天道安排他挑個女人讓魔神應劫,明神挑來挑去,跑到了異界想挑個與衆不同的,當時正好下雨,他看到林碧衡蹲在公交站點和一隻流浪狗你一口我一口的喫包子,覺得畫面有趣,便選中了她。
當然了,他也是考慮到萬一挑個大美人將元逸勾了魂也是麻煩,林碧衡的長相也很符合要求,於是一拍手定了下來。
“祖神,我真的努力了。”明神想起自己費盡心思,不禁流下一抹辛酸淚。
“情節是你安排的。”天道補刀。
沒錯,林碧衡以大功德成仙也是明神安排的。此刻明神悔得腸子都青了,爲什麼自己要自告奮勇做這些?爲什麼要興沖沖去看笑話?
明神哭唧唧:“祖神,我錯了。”
天道總算將目光從棋盤移到他臉上,表情依舊沒有絲毫波動,“你去告訴元逸,若他執意,本尊絕不容情。”
明神哭聲一滯,急切道:“您容我點時間,讓我勸勸他。”
天道沒有理他,繼續下棋。明神在一旁抓耳撓腮,還想再說點什麼,身子一晃,人便被丟出了太虛境。明神呆呆地站在外頭,肩頭一垮,唉聲嘆氣。
魔域花園中,元逸正陪着林碧衡在採花。原先魔域特有的幽靈花、玄光草都被移出,元逸將風間花移植過來,以神力滋養。如今花園中淡紫色的風間花正開得絢爛,園中溢滿生氣。
林碧衡採了幾枝後,便要回去。元逸跟在她身後手中抱着花,正準備問她接下來想做什麼,聲音一頓,目光瞥向天際。
林碧衡好奇地回頭看他,“怎麼了?”
元逸臉色陰沉,“沒事。你先回去。”
林碧衡見此莫名感覺有些熟悉,腦海中浮現出上次在人界他讓自己先走的情景。
“我不走。”林碧衡搖頭拒絕。
元逸不解:“嗯?”
林碧衡凝重道:“是不是又有天雷要劈你?”
元逸略微思索便明白她的擔憂,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耐心解釋,“你瞧瞧這天像是有天雷的樣子嗎?”
林碧衡擡頭看了看,天雖然陰沉沉,卻是魔域一貫的天氣,並無不妥之處。
“有故人至,我要去見見。”元逸輕笑出聲,心覺她這副模樣有些可愛。
林碧衡一哂,笑呵呵道,“你直說就是了,害得我白擔心。那我先回去了。”
說罷,林碧衡結果他懷裏的花往神殿方向走了,走出幾步突然又回頭,表情有些扭捏,“那你的朋友是什麼性別?”
“嗯?”元逸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林碧衡跺跺腳,故作不耐道,“嗯什麼嗯!男的還是女的?”
元逸的嘴角一點點彎起,連眉梢都染上愉悅,直到見她有了惱羞成怒的徵兆,這才勉強壓平嘴角,正經回道:“雄性!”
林碧衡眨眨眼,哦是隻動物?
見林碧衡腳步輕快地走遠了,元逸才對着虛空某處猛然射出一道強勁的神力,伴隨着一聲痛呼,衣闕飄飄的明神跌了下來。
“你幹什麼!”明神爬起來揉着腹部抱怨。
元逸臉凝寒霜,目光不善地看着明神,二話沒說便揍了過去。兩個凌駕於衆生之上的神動起手來可謂驚天動地,若不是元逸提前設下結界,只怕頃刻間魔宮便化作齏粉。
元逸一言不發,運轉着周身神力,一副要將他置於死地的模樣。
明神到底有些心虛,躲閃間被揍了好幾下,哀嚎道:“別打了,我這次來是傳祖神諭旨的。”
元逸手上動作不停,趁着他說話走神的間隙,一掌擊中他的胸口,明神直接飛出去撞在了結界上,力道之大,結界瞬間龜裂。
這一下令明神粗喘着躺在地上,半天沒能爬起來。
“你、你還想置我於死地?”明神抖着手指着元逸,哆哆嗦嗦道。
元逸居高臨下看着他,目光森冷,“你死不了。”
明神十分委屈,“你殺不了我,不代表你不想!”
“我是想。”元逸直白承認了。
明神一噎,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怒罵道:“白眼狼!我都是爲了你好。”
元逸冷聲道:“用不着。”
明神也不裝死了,本想優雅起身,結果一個不小心踩到了衣襬,啪唧一下又摔了回去。他尷尬地一掌將地磚拍了個粉碎,泄恨後才起身,撣了撣衣襟,正色道,“祖神已經給你下最後通牒了,你別不當回事!”
元逸依舊冷着臉,無動於衷。
“若是你當真執迷不悟,祖神定會降下天罰,到時候你或許不會死,可是你那個劫呃林碧衡吶?”
元逸臉色晦暗,“我不會讓她受到傷害。”
“你到底明不明白天道降下天罰意味着什麼?你十幾萬年的神生很可能就此終斷!且不論我們是神,維持大小世界的平衡本就是我們的職責。單說你如今不過是在渡劫,說白了她的出現於你而言不過是滄海一粟,我就不明白你爲什麼一定要執着於她呢?”明神氣得直跳腳。
聽了明神一席話,元逸沉默良久,“宸陽,神生漫漫,無窮無盡,日復一日,你不會厭煩嗎?”
明神無法反駁,因爲元逸說的是實話,他一人獨居三十三重天,每天看着金烏上下班,看着銀河萬年不變,實在無聊了便扔下幾顆星子,等着人界許願,確實有些厭煩。
明神嘆了口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來當說客的,怎麼差點被他說服了。
“你若實在喜歡留下她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該做的還是要做啊。你看看如今華中大陸的靈氣比之三千年前少的可不是一星半點,不說其他幾界,單說你這魔域都快住不下了。在這麼下去,這方大世界就該撐不住了,一旦世界崩塌,一切都要歸於混沌重新來過,你那個心尖尖還能保得住?”
明神的最後一句話到底是戳中了元逸的軟肋,清冷的面上有了一絲波動。
明神心中得意,正想乘勝追擊,便見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一瞬間將他看得心底發毛,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想幹什麼?”
元逸蹙起眉頭思索片刻,大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每拍一下,明神的心便跟着一顫。
在自己心臟病發前一刻,明神一把將自己肩上的爪子扒拉下來,沒好氣道:“有話直說,別這麼嚇人。”
元逸微擡下巴,傲然道:“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
明神瞪大眼睛,表示沒聽懂。
“你十幾萬年呆在三十三重天守護衆生也挺無聊的吧。”元逸用的是肯定語氣。
明神微微挑眉,說好聽點是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說難聽點是一副傻了吧唧的呆樣。
元逸眸中閃過精光,繼續道:“不如咱倆換換。”
換換?換什麼?明神直接呆住了,表示自己要緩緩。
“天地初開,咱倆是抓鬮定下的職責。既然你不想繼續守護,我不想繼續破壞,不如換過來!”元逸再接再厲遊說。
明神滿臉詫異,這他孃的真是個人才,竟然讓守護神去搞破壞?他怎麼想的?
“你是不知道自己在六界的名聲嗎?”明神希望他能有點自知之明,這個建議聽起來實在驚悚。
元逸表情不變,目光睥睨,隱含威脅道:“你就說換不換吧。”
明神焦躁地甩了甩袖子,大聲道:“怎麼換?你說說這玩意怎麼換?我一個守護神跑去搞事情,這不亂套了嗎?”
“怎麼就不行,你可以隨便編造個罪名,讓布雨仙君佈下洪澇,或者讓廣藥仙君整點瘟疫。”
“你呢?”
“我讓枯離去賑災,讓厭生去救民。”
明神木了,徹底木了,這麼損的招兒虧他想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