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點頭,模樣乖巧,荊芥得寸進尺,繼續逗他,“你真這麼想?”

    汝鳴再次點頭。

    “等會散場別跑了,要去聚餐的”

    汝鳴繼續點頭。

    “所以我的水呢?”

    汝鳴遞了瓶水過去。

    “手髒,幫我擰開。”

    汝鳴依言擰開。

    覺得自己被敷衍了,荊芥趁他懵着,壞心眼地試探着說:“胳膊酸,順便餵我吧。”

    汝鳴機械地擡手,反應過來後手僵在了半空中,他眉頭擰得更緊了。

    在別人看來,那是下一秒就要一瓶水潑過去的表情。

    而荊芥仍等着他開口,他輕抿着脣,將目光移開,“自己喝。”

    鬧得太久,有人看了過來,汝鳴抱着水瓶的手倏地收緊,手指用力抓着瓶身,關節發白,表情看上去似是不耐煩。

    荊芥知道這次試探已經到極限了,逗得過分了可不行,得慢慢來。

    “你別慌,我開個玩笑。”他聲音放輕放緩,不易察覺的溫柔,像是在哄人,說完伸手去接汝鳴手上的水瓶。

    還沒碰到,一隻突然出現的手拿走了汝鳴手中的水瓶,粗魯地塞給荊芥,然後手臂一擡一搭,攬住了汝鳴的肩膀,把人往後帶了帶。

    汝鳴沒站穩,大部分重量都壓在了那隻手臂上,被人半攬住。

    他蹙眉扣住那隻手腕,想反擊往後擰,看清是誰後收了力道,“你怎麼來了?”

    “比賽結束了,想來見你便來了唄。”溫度晃了晃被他牽住的手,倚在他身上靠近了些,“本來人就是勉強湊齊的,積分靠後,肯定沒戲,隨便打了。”

    被晾在一邊的荊芥灌了一小口水,這回真牽上,今天真是夠煩人的。

    他重新擰上瓶蓋,拉住汝鳴的手臂把人拽了過來,沒事人一樣笑了笑,“走,帶你把手裏的水發下去。”

    當事人沒說話,倒是溫度拉着汝鳴另一邊手臂將兩人攔下,直白道:“他不想去,你們班沒別人了嗎?”

    三人站的位置不顯眼,但架不住拉扯在一起,像是要大打出手。

    一羣人湊熱鬧、找樂子的能力和狗鼻子似的靈,望過來的人越來越多。

    荊芥莫名生氣,脾氣又倔,完全沒有先鬆手的打算,看向溫度的眼神不加掩飾地變得防備。

    直到感覺到汝鳴的手輕微抖着,喉結滾動了一下,他的手僵住了,瞬間心軟,果斷放了手,暗罵了自己一句察覺得太晚。

    荊芥換了個位置站着,擋在汝鳴前面,扭頭把不滿全衝那羣看戲的人吼了出來,“看什麼看,趕緊把地上的垃圾收拾下,是不是賽後都想留下來做衛生?”

    “不不不,想喫飯。”

    “收拾收拾,校園是我家,文明靠大家。”

    觀衆席上的人竄了起來,積極參與到撿垃圾行動中,還有幾個偷覷的,大可忽略,目光不再刺得人難受。

    “他想去。”荊芥緊捏着瓶子再次開口,話是對溫度說的,目光卻一直停留在汝明身上,是他先放了手,不過那纔不算輸。

    說後半句時,他篤定又委屈,“我就是知道。”

    他就是知道。

    知道汝鳴其實不想一個人蹲在沙坑玩沙,希望有人慢慢教自己摺紙鶴,喜歡他給的甜滋滋的巧克力。

    知道汝鳴處事的方式有些笨拙,想說的話經常說不出口,日記裏記得全是別人對自己的好。

    既然汝鳴不想在漆黑的屋子裏,那他便帶他出來。

    “下半場比賽要開始了。”荊芥朝汝鳴伸出手,“愣着幹嘛,走啊,我們一起。”

    汝鳴抱緊水瓶,即使穿着外套仍膈得生疼,內心的糾結要將他撕裂,眼裏滿是遲疑和擔心,自己可以握住這隻手嗎?

    問題沒有得到答案,可他的手不自覺地擡了起來。

    兩人間的習慣是相互的,荊芥習慣拉着他往前,他習慣相信伸手就一定不會落空。

    兩人手指要觸到時,溫度猝不及防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又叫了一聲汝鳴的名字。

    這時,荊芥向前一步抓住了汝鳴欲往回縮的手。

    他不需要對方走完所有一百步,只需要對方做下決定的那一步。

    兩三秒後,溫度輕笑着放了手,“那你快些回來,等會兒和你一起看比賽。”

    十分鐘中場休息過得很快,兩個班的球員重新回到場內做準備。

    荊芥活動了一下手臂,餘光瞥向觀衆席上,差點着急上火——

    原本位置離汝鳴最近的邱灝被擠到了邊上,溫度杵在那兒,直接消滅了班上同學和汝鳴搭話的可能性。

    邱灝連句話都插不進去,汝鳴聽不清,溫度不搭理。

    這人是真的壞,荊芥磨了磨後槽牙,恨不得衝過去把溫度丟出鐵絲網。

    乾脆擺爛的邱灝給後排的同學分零食,望向球場時,一眼就看到了怨氣debuff加身的荊芥。

    怕被誤傷到,他無辜地衝對方聳了聳肩。

    後半場快要開始,都沒聽隊長吱一聲,範林越拍了拍荊芥的後背,“休息的時候幹嘛呢,開打了還不專心,你打屁啊。”

    “教小孩提防奇怪的人。”荊芥咬牙切齒,收回目光揉了把臉,將視線停在了九班的球員身上,“行了,沒問題,看我虐死他們。”

    下半場的哨聲吹起,一切看似正常地進行着。

    兩個班的分數拉鋸了一段時間,隨着慢慢找回比賽狀態,二班連續進了幾球,分差漸漸拉大。

    可剩下的時間如果發揮不好,仍有被反超的可能,所以還不是放鬆警惕的時候。

    荊芥拿了球,隱約感受到自己成了重點關注對象,他並不逞能,假意上籃,趁機把球傳給了範林越。

    拿到了球后,範林越衝進合理衝撞區,彈跳力極好的他只要有機會,便一定能成功扣籃得分。

    在衆人的矚目和迭起的吶喊聲中,他一躍而起,頭幾乎與籃筐齊平,抓着球往籃筐里扣。

    意外來得太突然。

    九班的中鋒落於其後,面對一個來不及再阻止的球,他毅然決然地跳起,舉起的手只來得及碰到範林越的後背。

    荊芥站在不遠處皺緊眉頭,看着中鋒跳起的高度,根本不是爲了搶球,更像是衝着範林越去的。

    如他所料,中鋒後起跳還先落地,下落時往前撞倒了滯空狀態的範林越。

    範林越的球成功滾進籃筐,而他失去平衡,又因下身受力,平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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