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是看着鄭儒長大成人的，猶記得在鄭儒七歲那年，因爲一場大病，大腦停止了發育，變成了智障。
然而，再看現在的鄭儒，那邪惡的笑容，陰冷的眼神，哪裏像是一個智障，分明就是一個正常人啊。
難道這麼多年，鄭儒都是在裝傻？
“老陳，是不是感到很意外？”鄭儒端坐在狗窩裏，欣賞着手中的心臟，面目十分的猙獰，“從我懂事起，我就不明白，爺爺爲什麼放着大房子不讓我住，卻讓我住在狗窩。直到七歲那年，我母親去世，她用自己的鮮血，給下一封血書，我才恍然大悟！”
管家幾乎快要不能呼吸了，說起話來如此清晰有條理，讓他更加篤定，鄭儒癡癡傻傻這麼多年，確實是假裝的。
“母親告訴我，我的親生爺爺，乃大夏地下世界的八大王爺之一，不動明王韓王甫，坐鎮省城濟州，威風八面！”
“可天有不測風雲，在母親懷上我的那一年，她遭人調戲，我父親一怒之下，將對方打殘。卻萬萬沒想到，對方竟是來自帝都，某個大人物的私生子，因此爲韓家帶來一場滅頂之災！”
“雖然我的親爺爺是不動明王，但他也僅僅是稱霸一方而已，如何抵擋得住一位來自帝都大人物瘋狂的報復？一夜之間，不動明王兵敗如山倒，韓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也全部慘遭不幸！”
“我的父親用性命，保我身懷六甲的母親逃出生天，交由一位好兄弟照料。父親的那位好兄弟，便是我的繼父，鄭洪通的兒子鄭坦成啊！”
“繼父是一個好人，奈何鄭洪通心腸歹毒，喪盡道義，不僅百般嫌棄我們母子，還生怕受到牽連，一再的驅趕。好在繼父情深義重，一直記着我生父臨死前的囑託，無微不至地照料着我們母子！”
鄭儒說到這裏，忽然變得哽咽起來，擡頭望向陰霾的天空，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片刻後，才繼續說道：“可惜啊，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在我出生後不到一年，繼父便身患重病，久治不愈，離開了人世。沒了繼父的保護和呵護，鄭洪通便想盡了慘無人道的法子，虐待我們母子，與禽獸無異。一次又一次的侵犯我母親，還讓我住進狗窩！”
“直到我七歲那年，近乎精神失常的母親，再也不堪忍受，選擇了自盡，留下我一個人孤苦伶仃，苟活在這個世界上！好在母親離世前，留下一封血書，告知了我這一切。我若是不裝成一個傻子，鄭洪通又豈能容我長大成人？老陳啊，你說是不是？！”
“原來……你早就知道這些事情了？！”管家驚愕無比。
他不敢相信，一個只有七歲的孩子，竟然能想到用裝傻的法子夾縫求生。
他更無法想象，鄭儒究竟是靠着什麼樣的毅力，才能堅持到現在的。
二十幾年啊，換做別人，哪怕是住在狗窩裏一年，都會生無可戀吧。
可鄭儒做到了，還做的如此密不透風，就連鄭洪通那隻老狐狸，到死都沒發現。
這種人太恐怖了，簡直恐怖如斯！
“老陳，你知道這是誰的心臟麼？”鄭儒忽然問道。
“該不會……就是老爺的？是你殺了老爺？！”管家又是一陣頭皮發麻。
“哦！”鄭儒點點頭，承認了，“鄭洪通對我們母子如此喪盡天良，我自然不能讓他輕易死掉，否則也太便宜他了。畢竟死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生不如死。早在十年前，我就暗中給他下毒藥。所以這十年間，每每到了午夜時分，他都會受到被萬螞噬骨，被地獄烈火焚燒的痛苦。想必不光是老陳，鄭家所有人都不止一次的聽到過，他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吧？對我而言，那簡直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妙動聽的天籟之音啊！”
這一刻，管家就彷彿被一隻無形大手，死死地扼住了咽喉，整個人已經墜入了九幽深淵。
十年前？
那個時候，鄭儒才十二三歲啊，竟然就已經在佈局報復了。
而且報復的手段，還如此的慘無人道。
所以如今的鄭儒，還算是一個人嗎？
怕不是已經成長爲一個魔鬼！
“可惜啊，鄭洪通年事已高，經不住折騰了，昨晚劇毒發作，便一命嗚呼。可是我對他的仇恨依舊未減半分，因此只能對他的屍體再發泄一通了！”
鄭儒挑了下眉毛，又說道：“鄭儒？據說這是鄭洪通給我起的名字，儒無非就是辱的意思，怨恨我們母子爲鄭家帶來了恥辱。既然這樣，那他又豈會用幾百萬的債務，爲我娶一個媳婦兒？分明是他對蘇青禾起了色心，想把蘇青禾據爲己有。他這麼喜歡蘇青禾，我就成全了他。所以今天一大早，我就把鄭洪通殘缺不全的屍體，送到了蘇青禾那裏，哈哈哈！”
“少爺，不得不說，你這麼多年的隱忍，讓我大爲折服。但是你別忘了，鄭洪通一死，他生前手底下的人，就會聽命於我。你與我無冤無仇，我倒是可以大發慈悲，不對你趕盡殺絕。不過鄭家的產業，你一分也別想得到，你走吧！”管家忽然變得淡定下來，作勢就要站起身子。
即便鄭儒心思縝密，步步爲營又如何？
現在鄭洪通死了，鄭家就是他說了算。
要知道這些年來，鄭家培養了不少打手，各個都能以一敵十，就憑鄭儒一人，還想翻出什麼浪花來？
汩汩！
突地，管家覺得有什麼液體，從身後流淌過來，沾滿了他一雙手。
他低頭一看，登時又被嚇得魂飛魄散，再一次癱坐在地上。
是血啊，遍地都是血，整個鄭家都瀰漫着一股濃烈的死亡氣息，宛如一片人間煉獄。
緊接着，管家又看到，有三個黑衣男子朝這邊走了過來。
他們臉上都帶着殘忍的冷笑，身上沾滿了鮮血，可明顯是別人的。
“老大！”爲首的黑衣男子聲音很是尖銳，又充滿了興奮，“鄭家的人都殺光了，還不到一百人，一羣酒囊飯袋，不過癮，殺得一點兒也不過癮！”
管家徹底絕望了，這三名黑衣男子，顯然是鄭儒的人。而他們竟然把鄭家的人殺光了，也包括那些打手？
那豈不是意味着，他最後的底牌，也被鄭儒釜底抽薪了？！
鄭儒滿意的勾起嘴角，再次看向管家，道：“老陳，給你介紹一下，從左到右分別是雲刺，雷霆，明獄！”
如果以爲這二十幾年，他只是一心想報復鄭洪通，那也太瞧不起他了。
他的最終目標，是殺回省城濟州，重振爺爺不動明王之威，再殺去帝都，找到不共戴天的仇人，爲韓家一百多口亡魂報仇雪恨！
所以，他自然要暗中招兵買馬，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
“從今日起，老陳便是鄭家家主！”鄭儒瞬間而至，來到管家面前，一雙呈血紅色的眼睛，彷彿攝走了管家的三魂七魄。
“啊！不要，我不要當鄭家家主……少爺，別對老奴這麼殘忍，就算你不願意放我一條生路，那就求求你殺了我吧！”管家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腦門都被磕出了鮮血。
這樣一個魔鬼，怎麼可能心甘情願讓他坐擁鄭家的家產，分明是要像對待鄭洪通那般，一點點的折磨他，直到他死。
與其這樣，倒還不如求一個痛快。
砰！
管家趁其不備，想一頭撞死在牆上，可是短暫的昏厥後，他並沒有如嘗所願，反而因爲深深的恐懼，眼神變得渙散，發出一連串瘋癲大笑：“哈哈哈！我死了，我已經死了……”
他不是死了，他是真的瘋了！
鄭儒眼神冷漠，從三名手下身上一掃而過，興奮地冷笑道：“今晚，你們三人便去江東地下世界，掀一場腥風血雨，告訴那些霸主們，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一切，就從江東開始吧！”
“老大！我們跟了你九年，三千多個日夜啊，無時無刻不在進行魔鬼式地訓練，現在你終於讓我們出去興風作浪了，我好興奮，好興奮啊！”明獄獰笑着，一掌拍在旁邊的大理石雕塑上面。
咔嚓！
堅硬的大理石雕塑，愣是被拍的四分五裂，碎屑飛濺。
……
殘陽如血。
林寒拿着一把掃帚，正掃着古玩店門前的枯黃落葉。
不知何時，對面不遠處，一位雙目失明的老大爺，搬了一個馬紮，給圍繞在身邊的幾個半大孩子，用着沙啞的聲音，繪聲繪色地講起了故事。
“咱們大夏地下世界，總共有八大王爺，而坐鎮咱們省城濟州的，便是不動明王韓王甫。說起不動明王，那可真是不得了啊……”
不動明王韓王甫？！
聽到這個名號，林寒不由得虎軀一震，像是被勾起了什麼不願回憶的往事，眼眶瞬間就泛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