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排除雜念,一心專注於劍法之中。
“好的劍法,是要做到將劍化爲身體的一部分,成爲手臂的延伸。用劍帶動身體的機能,讓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成爲手中劍所到之處的助力。記住,那是一種獨特韻律,當你掌握住它時,你就會到達另一個境界。”
在這個緊要的搏命時刻,白正卿想起了他的師父段天涯對他說過的話。
這段話他已經領悟有一段時間了,但一直找不到段天涯所說的韻律。
這種感覺很虛無縹緲,讓人完全無法理解。
而如今這種緊張時刻,白正卿更是沒空去分析這些,他只是循着本能的反應在攻擊、防禦。
所謂心無旁騖,大抵就是如此了。
劍在兩隻魔鬼之間遊走,白正卿的身子也跟着遊走,就像是一條靈活的蛇,蜿蜒無蹤。
劍往左,手腕往左,手臂上的肌肉往左,人就往左。
這是一氣呵成的動作。
但在這樣的動作中,白正卿卻體會到了一絲彆扭。
是的,就是彆扭。
用手腕帶動手臂肌肉還算輕鬆,但用手臂帶動整個身體,白正卿感覺到了一絲遲鈍。
人的身體每一塊肌肉所能使用出的力量是不一樣的,以小帶大,光靠力量是很喫力的,那需要壓榨出除肌肉以外的所有力量。
比如皮膚,比如血液,比如四肢百骸中能夠提取出的氣,也就是所謂的內息。
這就是凡鬥級與氣蘊級的區別。
如何提取那種內蘊在身體每個細胞中的氣?
段天涯對他說過,要找到那種韻律。
這就像是音樂,一首好的曲子就必然離不開好的旋律。
你可以通過樂器、通過編曲、通過混音等各種手段來加強這首曲子的好聽程度,但旋律纔是音樂的根本。
它是音樂的血肉。
而要突破氣蘊級,追求的就是這種身體的旋律。
當身體舞動出一種獨特的韻律時,內息就會自然而然從四肢百骸中鑽出來凝聚一體,成爲肉身的一大助力。
這就是氣蘊突破的精髓。
但意思能懂,要做到卻是千難萬難。
怎麼樣才能舞出韻律?
那需要慢慢體會,還需要一個契機。
白正卿如今面臨的正是這個契機。
當兩隻魔鬼將他逼入絕境之時,他的思緒變得更通透了,他的劍術變成了本能。
本能的抵擋着對方的進攻,本能的帶動着自己的身體,本能的傳遞着他渴望已久的韻律。
轟。
一聲只有白正卿能聽到的輕響從身體中冒出。
他的血肉筋膜突然開始鼓漲起來。
接着,又是“啵”的一聲,一道道無形的氣息開始鑽破肉身的限制附着於身體表面。
一層迷濛的光霧漸漸成型。
白正卿徹底沉浸在這種突然冒出來的強大力量之中。
“不好,這小子突破了,撤。”
兩隻魔鬼十分機敏,一見白正卿身周出現光霧,立刻後撤。
剛纔如此優勢下他們都一時半會拿不下對方,如今他武師進階,他們再留下來就是找死了。
但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
白正卿一個箭步追上拳套魔鬼,手中無骨劍一個下劈直擊對方面門。
魔鬼擡手用拳頭砸向無骨劍的劍身。
誰知白正卿劍身一側,斜着從他的拳套上滑落,順勢一斬,直接斬破了對方的黑色龜殼,略過脖頸,一擊斃命。
到死,這隻魔鬼都無法想象自己爲什麼會突然變得如此不堪一擊。
這是內息加精神力的效果。
當內息中融入了精神力時,這種力量就像有了靈魂一般,可以在頃刻間找準對方的防護弱點,隨意攪散那層保護層。
可以說,在白正卿的這種作弊般的手段之下,普通的慌級魔鬼已經很難靠內息護罩來抵禦他的攻勢了。
也許得是高慌級的魔鬼才能一試。
輕鬆解決完對手,白正卿自己也是一怔,連後續準備的後招都省了。
接着,他一個撤步,轉身奔跑一氣呵成。
他要追擊另一隻魔鬼。
現在他終於有時間思考了。
使徒爲何只排兩隻低慌級魔鬼刺殺他?
是使徒只有這點實力嗎?
不是。
這是使徒與秦子奕之間達成的某種默契。
再加一名敵手,恐怕秦子奕就不會幹看着了。
使徒打算用兩名低慌級魔鬼解決他,這是他們需要付出的最低成本。
秦子奕打算用兩名低慌級魔鬼磨練他,也許可以有意外的驚喜。
這個驚喜的確意外,白正卿居然突破了。
但這樣的局面是使徒萬萬不想看到的。
就在白正卿想着這些,追擊一段後,他突然停了下來。
因爲他的面前無聲無息的出現了一位負手而立之人。
此人鬍鬚修剪的很整齊,一看就是很注重形象的人。
無聲無息則是指他如何出現的,白正卿壓根沒注意到。
可見對方的實力要遠超於他。
白正卿剛剛突破的喜悅蕩然無存。
他明白,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
那人也沒對白正卿發起攻擊,而是笑着看向一處空地說道:“秦大師還不現身?”
他的聲音一落,秦子奕的身形就在那處緩緩浮現,就像是從空氣中走出的一般。
秦子奕出來後,眉梢一挑說道:“想不到使徒的實力比我想象還要強一些,你是誰?”
聽他的口氣,似乎本來以爲出現的會是隱藏在總局中的內鬼,但出現在眼前的人他並不認識。
也就是說,那個內鬼並沒有來。
那人笑着拱了拱手說道:“秦大師謬讚了。其實吧,我們使徒也不想與你們魔偵局爲敵,但你們實在把我們逼得太狠了,我們出手也不過是爲了自保。”
“自保?”秦子奕笑了笑說道:“你們從什麼時候開始滲透魔偵局的,心裏沒點數嗎?還自保,我看你們是野心太大,想要顛覆魔偵局吧,可惜嘍。”
那人眼神一凝,沉聲道:“可惜什麼?”
“可惜你們背後的人太自負,自以爲看穿了一切,但實則,不過就是井底之蛙罷了。”
秦子奕的話令的那人心頭一顫。
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但爲時已晚。
秦子奕看向他的身側說道:“孟常義,你這個老鬼還打算藏到什麼時候?”
他的話音一落,一位絡腮鬍老者緩緩浮現,出現的方式與秦子奕如出一轍。
“孟常義,魔鬼偵查局總局副理之一。”秦子奕輕聲說道。
他這是把對方的身份說給白正卿聽。
總局副理?總副。
白正卿一驚,果然如他預料的一般,總局內部果真有一位高層潛伏。
孟常義現身後,沒有馬上與秦子奕交談,反倒是看着白正卿說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啊,白正卿,你果然是千年難見的天才,除了開創魔偵局的那位,恐怕你的天賦無人能及了。”
“孟總副過獎了。”白正卿面無表情的說道。
他現在都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來面對對方。
他甚至都不知道對方是魔鬼還是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