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田優人說的是櫻花國語。
他的頭髮雖少,但梳得一絲不苟,說話的時候還從穿着的西裝馬夾口袋裏掏出一塊老式懷錶看了下時間。
這些有錢人對時間的掌控往往是以分秒來計算的,這可以理解。
但現在還在用這種老式懷錶的人是真的不多了。
白正卿留意到了這一點,立刻對內田優人做出了一個基本的判斷。
傳統、守舊、精緻等等一系列關鍵詞從他腦海中冒了出來。
宮川英子對着內田優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客氣的說道:“內田會長客氣了,冒昧來訪,希望不會打擾到您。”
她用的同樣是櫻花國語。
吳娜與白正卿對視一眼,也入鄉隨俗的鞠了一躬。
他們雖然聽不懂兩人的交談,但大致清楚此時應該是在寒暄。
另外,他們可不像宮川英子鞠的那麼深,只是象徵性意思一下罷了。
誰知這麼個小差別就被內田優人看在了眼裏。
他轉換成漢語說道:“兩位不是櫻花國人?”
白正卿一怔,接着也笑着回覆道:“我們是夏國人。”
“真是年輕有爲啊。”內田優人感慨道。
他有這樣的感慨,估計是聯想到了自家的情況吧。
幾人隨即坐了下來。
宮川英子看向白正卿,示意由他來負責提問,白正卿也正有此意。
“內田會長,不知您是否有關注到最近發生在內田銀行總行的一起盜竊案?”
內田優人點了點頭道:“嗯,我有關注,據說被盜竊的一塊價值連城的隕鐵。”
見他如此坦蕩,白正卿也就不客氣了:“不知道您是否可以讓銀行那邊配合一下我們警方,告知一下隕鐵的寄存者身份?”
內田優人想了一下說道:“稍等。”
然後他起身來到辦公桌前,拿起桌上的電話撥了出去。
“翔子,幫我接通長野君的電話。”
長野是內田銀行總行行長的姓氏。
白正卿三人都明白,內田優人這是去問具體情況了。
這也就說明,他雖然知道這起案件,但並不是太關注,否則也不用現在打電話去問寄存者的身份了。
安靜了一會兒後,只聽他接着說道:“長野君,我想問下那塊被竊的隕鐵是誰寄存在銀行裏的?”
“好,好,我知道了。”
說完,他掛斷了電話又回到了待客區。
內田優人看向白正卿,笑着說道:“本來爲顧客保密是銀行的規矩,但既然是方便警視廳查案,那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剛纔我詢問了一下,寄存隕鐵的人是一個叫大野皓太的老頭子,具體是幹什麼的,他們也不清楚,我們銀行也不可能去查詢顧客的身份,這有違銀行的準則。”
白正卿點了點頭,笑着說道:“已經很感謝內田會長了。”
內田優人擺了擺手,並未在意。
他拿出懷錶再次看了一眼,顯然是覺得事情商量完了,準備趕人了。
但白正卿卻假裝沒看到,繼續詢問道:“會長,還有一件事想向您諮詢一下。”
內田優人雖然心中有些不快,但還是紳士地說道:“小警官請問。”
稱謂前面加上個“小”字,內田優人已經把自己的不快表現了出來。
宮川英子自然是聽明白了。
她憂心的看了一眼白正卿,想勸他就此止住,但又有些猶豫。
就在她猶豫的時候,白正卿已經不管不顧地提問了。
“理化研究所,您知道嗎?”
這也是內田優人願意回答這個問題的原因。
他也很想弄明白白正卿爲什麼會問到理化研究所。
同時,他的心裏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此時,宮川英子用眼神示意白正卿不要透露理化研究所的事情,但白正卿卻不以爲然,他一臉正色道:“前不久我們同事去貴行查案的時候受到了自爆威脅,而那名罪犯使用的正是理化研究所今年剛出品的一種新型炸彈。”
嗯?
內田優人瞳孔一縮,眉頭皺成了川字。
他突然嗅到了一絲陰謀的氣息。
內田優人臉色凝重的說道:“警官,這件事我並不知情,請問我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白正卿要的就是他這句話。
“我們想知道研究所研製的那些新型炸彈的具體去向?我們想覈查一下有哪些已經被用掉了。”
內田優人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們放心,三天之內給你們消息。”
“那就多謝內田會長了。”白正卿起身伸出了手與內田優人握了握。
這纔是他習慣的打招呼方式。
那種動不動就90度鞠躬的行爲,他實在適應不來。
等從內田大廈出來,宮川英子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就不怕是那老頭乾的?這麼透露案件詳情,他萬一有了準備,我們後期要調查下去就難了。”
她的顧慮是有道理的。
如果內田優人就是那個幕後元兇,他完全可以將那些炸彈都銷燬掉,或者製造一些被盜的假文件,這樣一來,他們就更無法鎖定理化研究所的罪責了。
白正卿笑着搖了搖頭道:“不會的,內田優人並不是幕後元兇。”
“嗯?你的判斷依據是什麼?”宮川英子皺着眉頭問道。
白正卿解釋道:“從剛一見面我就在留意他的一舉一動。首先,他一開口說的是櫻花國語,那就說明他一開始並不知道我跟隊長不是櫻花國人,這就可以大致排除了他的嫌疑。你們想一下,那位幕後元兇既然能適時地製造自爆案,說明他對我們的一舉一動是很關注的,那他怎麼可能不知道我跟隊長的夏國人身份?”
宮川英子想了一下覺得很有道理,但她還是提出了一種可能性。
“萬一他是裝的呢?他故意這麼做,就是爲了排除自己的嫌疑呢?”
白正卿笑着說道:“他從我們鞠躬的角度不同就看出了我們的身份並且點破,你覺得要裝的話是不是不點破更好?這樣至少能顯得他笨一些,那麼我們就更不會懷疑到他的身上了。”
這下宮川英子終於無話可說了。
但白正卿自己清楚,這種說法還是比較牽強的。
而他判斷對方不是幕後元兇,也並非只是靠這兩點。
“他去詢問隕鐵寄存者的信息,說明他並不是太關注這起盜竊案,這與元兇派人威脅我們的做法完全是背道而馳。”
“提到理化研究所,他主動暴露出研究所在爲軍部服務,說明他心中很坦蕩,並不避諱研究所在研發新型炸彈這種事,甚至他都不清楚這次自爆案的發生與研究所的新型炸彈有關。這也足以說明他並不是這次自爆案的指使者。”
接着白正卿又列舉了幾點,算是徹底說服了宮川英子。
至於吳娜,她從來沒有懷疑過白正卿的判斷,這就是搭檔之間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