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酒吧昏暗的燈光下,拿到邀請函的可樂尼洛愣了愣。

    他穿着寬鬆的迷彩服,身後還揹着一把高高的衝鋒槍。男人的目光在那紅色的火漆印上停留片刻,擡起眼時扯開脣角。

    “哦!我會去參加的!”

    距離退出遊戲,還剩下三天時間。

    除掉未鎖定攻略對象就結束周目倒扣的時間,也就是說,只要開啓下個周目,她還有兩天可活。

    這並不是什麼充裕的數字,實際上,崎野七穗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

    可她執意要爲亞瑟舉辦一場生日。

    家光大叔說,亞瑟從不舉辦生日宴會。他既對那樣熱鬧的場景無動於衷,也對甜膩的蛋糕不感興趣。

    亞瑟總是在奇怪的地方一根筋。

    “睡前故事呢?”

    “喬麗婭,我說過,聽過我講故事的人都死了。”

    “可你不是還活得好好的。”柔軟的牀上,少女編成辮子的棕發散開,她懷中是毛茸茸的匣兵器,柔軟的被子蓋過肩膀,“當然,除非你把耳朵捂上。”

    reborn坐在牀頭的單人沙發上,稍稍挑了下眉——那裏原本是個櫃子,可不知道從哪天開始,他開始坐在這裏看書。

    暖黃色的光不動聲色地驅走了他臉上的黑暗,reborn的雙腿交疊,向來整潔的襯衫領口解開。

    崎野七穗也喜歡看書,但亞瑟看的書與她截然不同。

    他喜愛那些深沉、繁瑣的文字,就好像裏面有着另一個世界。

    每當她趴着湊過腦袋想要理解一下的時候,不到兩分鐘就能睡着。

    首先,意大利文真的很難。

    崎野七穗這麼想着,沮喪地又縮回被子裏。她將下巴搭在小可的腦袋上,剛閉上眼睛,身邊卻傳來翻頁的聲音。

    “questifiorisonosipioli……”[1]

    reborn的語速很慢,他低垂着眼,嗓音低沉而有磁性。

    “……eiprovvisanteungiornoilsegeroglio。”

    [這些花非常小,一點也不佔地方,從來也不會去打攪任何人。她們早晨在草叢中開放,晚上就凋謝了。不知從哪裏來了一顆種子,忽然一天這種子發了芽]

    reborn笑了笑,並不贊同這段話。

    喬麗婭是一個吵鬧的姑娘,她從不安靜,除了睡着的時候。

    身邊的少女輕闔着眼,呼吸均勻而美好。reborn注視着她,良久才站起身。

    他附身親了親她的額頭,指尖拂過她細密的睫毛。

    癢癢的,卻並不令人討厭。

    reborn不禁想起上次用槍對着她的自己。

    他也是站在這裏,趁喬麗婭睡着時,想着是否要用子彈一槍射穿她的頭顱。

    慶幸的是,他並沒有這麼做。

    reborn關掉了那盞檯燈,他像一道影子,重新融入黑暗之中。

    實木的大門開了又關,reborn的聲音放輕。

    他說:“晚安,喬麗婭。”

    -

    嚴格來說,崎野七穗的生日企劃並不算是個祕密。

    reborn甚至不需要思考就能猜出她都邀請了誰。

    唯一令人爲難的是,碧洋琪在她並不樂觀的廚藝上又添了把火。

    [有毒料理]

    這是碧洋琪的成名特技。

    而在認識碧洋琪以前,喬麗婭的食物至少還能勉強令人下嚥。

    “這就是報應啊,reborn。”

    聽說了這件事的沢田家光笑得直不起腰,他的肩膀聳動,一隻手瘋狂捶桌,快樂得就好像中了什麼彩票。

    直到喬麗婭同樣爲他端了一份。

    reborn面色不變,喝了口咖啡:“給我喫。”

    沢田家光:“……”

    沢田家光想不通,他僵硬地拿起叉子,在一堆表面正常的馬賽克上戳了戳:“我不理解,爲什麼每次都是我。”

    沢田綱吉笑容溫和:“這話應該問你自己,爸爸。”

    沢田家光:!

    沢田家光:等等!怎麼連他一向乖巧的兒子也!

    可樂尼洛哈哈大笑,側過身去問身邊的少女:“所以,喬麗婭,你之前找reborn究竟是爲了什麼?”

    崎野七穗大驚,還是堅持之前的說法:“比、比試啦比試!”

    她的耳廓泛紅,撒謊的時候剛要移開視線,卻又想起亞瑟說的撒謊的時候要直視對方的話。

    於是崎野七穗一愣,默默地又轉了回來。

    “不過,就現在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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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偏過頭時落在肩頭的髮絲也微微晃動。

    蛋糕上搖曳的燭火照亮了她的半張臉。

    “——還是亞瑟比較重要。”

    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怎麼能和好心地讓她白喫白住的亞瑟比呢!

    崎野七穗這麼說着,注意到對面的亞瑟一直在看着自己。

    於是她迅速轉移注意力。

    “亞瑟!”

    她朝氣蓬勃地叫道。

    “許個願吧!”

    -

    reborn沒有願望。

    和大多數正常孩子不同,他從小到大都認爲願望是一種虛無縹緲的存在。

    世界上沒有神明,也沒有童話,如果想要一件東西,只有自己去爭,自己去搶。

    可喬麗婭的信卻不是這麼寫的。

    [親愛的亞瑟:

    展信佳。

    老實說,這是我第一次寫信。我完全不擅長幹這種事情,磨蹭了很久才寫下這行字。

    兩個月的時間,不算太長,也不算太短。老實說,初次見面的時候,我被你嚇了一跳。明明長着這麼好看的一張臉,性格卻比小孩子還要惡劣。

    我猜這就是家光大叔說的你沒有什麼朋友的原因。

    不過沒關係!你現在有我啦!

    我願意用一切困惑、危險、失敗,來打動你[2]。

    即便時間會將我們分開,但每當西西里的夜幕降臨,海風便會將我的靈魂與祝福推到你的身邊。

    親愛的亞瑟,我願意祝你的一切願望都實現。

    我永遠愛你。]

    西西里的黑夜沉沉,reborn站在露臺上,面無表情地讀完了這封信。

    良久,他嗤笑一聲。帽檐灑下的陰影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只有翹起的脣角能勉強在月亮的餘暉中看清。

    reborn將這封信疊回原樣,放回西服胸口處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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