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鐘。

    這是江戶川亂步指認出兇手並勉爲其難地解釋了一下推理過程所花的時間。

    每到這時候,崎野七穗都會懷疑一下對方與自己是否是同一物種。

    “超推理”這種異能力是真實存在的嗎?

    “抱歉。”在亂步被迫和警察社交的時候,崎野七穗誠心地對着剛纔被她污衊是兇手的警察說道,“雖然聽起來很難以置信,但我的確不是故意的。”

    “……”

    松田陣平眉心一跳,剛想回答,卻又聽見對方說。

    “不過大熱天穿着這樣還帶着墨鏡,實在是很容易讓人誤解成黑手黨。”崎野七穗認真解釋道,絲毫沒有發現自己正在越描越黑的事實,“尤其是你一臉不爽的表情,詛……不好的東西都要被吸引過來了。”

    松田陣平的額角冒出一個十字。

    “噗哈哈哈。”萩原研二扶着他的肩膀笑個不停,“聽到了嗎,快笑一笑小陣平,女孩子都說你臉臭呢。”

    “哈——?!”松田陣平咬牙切齒,“還不是你這傢伙中途三次不見人影,害我找了半天?”

    萩原研二:“誒,不要這麼生氣嘛,幫老奶奶推車是助人爲樂的好事誒。”

    松田陣平懶得理他。青年頂着一頭蓬鬆的捲毛,被墨鏡阻隔的視線緩慢地落到面前少女的身上。

    看到屍體不僅一點不害怕,還能神態自若地開玩笑……

    “你是偵探?”松田陣平問。

    “不是。”崎野七穗說,“我一般負責[武]的部分。”

    “……那是什麼。”

    來了!推銷工作的機會!

    作爲正經打工人,崎野七穗掏了掏口袋,十分真摯地將一張名片遞到松田陣平面前,“武裝偵探社,下到走丟的小貓,上到殺人爆/炸,總之只要價格合理,我們都可以解決。”

    松田陣平接過,仔細打量了幾眼。

    橫濱。

    “赤司……七穗?”萩原研二攬住松田陣平的脖子,好奇地湊過來看了看,“是那個赤司嗎?”

    崎野七穗疑惑:“那個是指哪個?”

    萩原研二愣住,震驚於她竟然連赤司的名字都沒聽過:“就是……”

    “七穗醬。”江戶川亂步的聲音氣鼓鼓地插了進來,“亂步大人已經等了你十分鐘了!”

    ……糟糕,忘了這裏還有一隻幼稚鬼了。

    “下次見。”匆匆說完這句話後,崎野七穗就跑到了遠處江戶川亂步的身邊。

    江戶川亂步賭氣似的把傘舉低了點,美名其曰“讓笨蛋七穗也嚐嚐腦袋頂着的感覺”。

    崎野七穗擡頭看了一眼根本沒碰到自己腦袋的傘。

    謝謝你,身高。

    果然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着這句話是對的。

    “所以太宰先生到底說了我什麼壞話啊?”回去的路上,崎野七穗這麼向江戶川亂步說道。

    江戶川亂步:“我答應了太宰不會說的。”

    崎野七穗遲疑了一會:“真的嗎?”

    江戶川亂步點頭:“假的。”

    “……”你好歹也猶豫一下啊!

    “太宰說七穗醬看到他就像要被捉去寵物醫院的貓,啪地一下想鑽進沙發底下,結果腦袋進去後就卡住了,留了個屁股在外面。”

    ……也沒有這麼明顯吧。

    崎野七穗反思,最後搬出了個理由:“我只是擔心太宰先生拉我去殉情。”

    江戶川亂步偏過頭看了一眼,沒過兩秒又默默地收回視線。

    撒謊也好明顯哦。

    竟然在他這個名偵探面前撒謊,七穗醬是腦袋壞掉了吧?

    “話說回來。”江戶川亂步小聲抱怨道,“爲什麼要一直牽着我?我又不會突然走丟。”

    “嗯嗯嗯。”崎野七穗敷衍道,“是我害怕自己走丟,爲了避免偉大的亂步先生到時候還要花時間找我,所以就採取了這樣的措施。”

    其實那種情況下他一般就待在原地了。

    就算對方走丟了,江戶川亂步也是典型的等別人來找他的類型。

    想到這裏,江戶川亂步的眼瞼垂下,目光落在那雙毫無勞動痕跡的手上。

    七穗醬很奇怪,明明是[赤司財團]的大小姐,自己卻好像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相反,打架倒是很在行。

    當然,出身名門卻變成不良少女的例子在日本也不是少數,可江戶川亂步觀察過幾次,不管是哪裏,七穗醬的身上都看不出一點肌肉的痕跡。

    連疤痕都沒有。

    這是名偵探至今仍未解開的謎團。

    青年碧色的眼中閃過一瞬的凌厲與冷靜,但很快又恢復了往日的模樣。

    江戶川亂步鼓着腮幫子煩惱地晃了晃手,發現晃不掉對方後索性就放棄了。

    “快走快走,要是錯過限定的點心那就是七穗醬的錯。”

    崎野七穗:“?”

    崎野七穗:“十分鐘而已,也不至於那麼誇……”

    [售罄]

    玻璃的櫥窗內,空了的一角展示臺映入眼簾。

    崎野七穗沉默,發現自己好像低估了當代人對小蛋糕的熱愛。

    遙想當年,她和甚爾在一起的時候,還豪言壯志地說過要開一家蛋糕店來着。

    還是不要做了。

    每次她一做成功,就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我錯了,亂步先生。”看着趴在桌上的一灘不明生物,崎野七穗試探着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腦袋。

    “……”

    “我下次一定不和陌生人閒聊。”

    “……”

    托腮。

    崎野七穗苦惱地收回手。

    “那我以後只和亂步先生講話怎麼樣?”

    輕輕的一聲,貝雷帽從亂步的腦袋上掉了下來。

    江戶川亂步的下巴抵在桌面上,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幾秒——

    “哼。”

    然後又縮了回去。

    ???

    崎野七穗盯着那又掉了一點的好感度,緩緩扣出幾個問號。

    系統發出感慨:“您離自殺又進了一步,說不定能比人物[太宰治]更快成功呢。”

    可惡,爲什麼?

    崎野七穗想不通,剛張開口,身形卻猛地一頓。

    下一秒,她揪緊了江戶川亂步的後領。

    轟的一聲,原本的卡座上衝進一隻扭曲的咒靈。

    玻璃和木屑在巨大的撞擊中飛濺,不明白髮生了什麼的人羣尖叫着亂竄。

    江戶川亂步的背抵着地板,微微的鈍痛使得他的眉頭緊皺,剛想說話,臉卻被撐在身上的人垂下的金髮撓的癢癢的。

    崎野七穗用那雙碧色的眼睛盯着他看,臉頰旁邊的傷口正在往外滲着血跡。

    “您沒事吧,亂步先生?”

    少女伸手將他拉起,一副十分緊張的姿態。

    “沒關係。”江戶川亂步看向頭頂被破壞的吊燈,“我又不是小孩子,七穗醬還是關心下自己吧。”

    崎野七穗鬆了口氣,他們在角落裏,詛咒暫時還沒注意到這邊。

    也就是說……

    “絕對。”

    臉被溫熱的手掌覆住,在強硬的力道下,江戶川亂步被迫轉移了視線。

    “絕對不可以從這裏離開。”

    小型的結界形成,崎野七穗的神色平靜,聲音溫和,語氣卻不容置喙。

    見亂步愣住,少女擰着眉頭,又湊近了點:“聽見了嗎,亂步先生?”

    太近了啦。

    溫熱的鼻息灑到睫毛上,令江戶川亂步忍不住睜開眼。

    不過,太宰說的沒錯。

    七穗醬的確是笨蛋。

    【“小七穗的話,等亂步先生遇到危險,說不定就會露出馬腳了。”】

    江戶川亂步神色嚴肅地注視着面前少女的背影。

    不是異能力者卻擁有和異能一樣的能力。

    七穗醬究竟是從哪裏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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