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這聲音就知道罵人的又是石翠兒。
人事部的小姑娘汗流下來，妝都花了。
“是，是，主要我們一幫女孩子，實在不懂這些it業務，招人的時候容易走眼。”
“女的怎麼了？我不也是女的，就金鼎這幾個系統出現的問題，不是被我全都搞定了？”
人事小姑娘是真會說話，”您是名校畢業，科班出身，誰能跟您比呢？我們系統問題這麼亂，外面的技術顧問不知道找了多少家，也就您今天已出手能把問提給解決了。您一個人就足夠撐起整個it部門。”
小姑娘越說越誇張。
簡書成心裏一動，石翠兒這麼厲害，沒準兒他遇到的困難也可以找石翠兒幫幫忙？
簡書成迎着石翠兒走了過去。
“石小姐。”他很有禮貌地和石翠兒打了聲招呼。
“簡教授，你的小朋友在樓下，還有半個小時我才能讓他下班。”石翠兒秉承着她一貫的人設。
“我其實是想問，如果你最近時間允許，我想請石小姐喫頓飯。”簡書成倒是不介意石翠兒的直來直去。
“你？請我喫飯？”石翠兒笑了，“我喫完飯，你家小朋友幹不好，我該趕人還是趕人，你不是虧大了？“
簡書成也笑了，“你現在是他的老闆，當然是你說了算。我找你喫飯是因爲我個人有些問題要向你請教。”
”簡大教授也有問題向我請教？“石翠兒嘖了一聲，”行吧，哪天我安排一個工作午餐。”
簡書成從頂層下來就直奔宋筱楠幹活的地方。
石翠兒的公司還沒有完全成型，租的辦公室大多數都是空的，裏面全是電腦，乍一看還以爲她在倒騰顯示器。
宋筱楠被安排在一間小會議室裏，門關的很嚴，主要是怕碎紙機的聲音太吵。會議室的門是整片的玻璃，從外面往裏看，宋筱楠弓着後背正將碎紙機裏粉碎好的文件，倒進一個大的垃圾袋裏。他好像有點兒累了，把垃圾袋扎號，就仰起頭，活動脖子。
宋筱楠的脖子修長，從t恤圓領中伸出來，白白的一節，像春藕，簡書成看着看着，忍不住磨了磨牙，嚥下口水。
他推門進去，宋筱楠回過頭。
“還有多少，我幫你。”簡書成捲起襯衫的袖子。
“已經都弄好了，這些等保潔晚上收走。”宋筱楠指了指牆角摞成一排的垃圾袋。
宋筱楠雖然是掛在石翠兒公司的臨時工，但是他要負責整個金鼎投資的文件粉碎，第一天還要從清理以前積累的舊文件開始，工作量有點兒大。
“你中午喫的什麼？”簡書成問。
“忙忘了，我帶了飯。”簡書成還就不明白了，粉碎文件這種活兒能多費腦子，居然能忙忘了喫飯。
簡書成掃了一眼宋筱楠放在桌角那桶沒開封的泡麪。
“走吧，跟我去喫飯。”
”不了吧，我累了，想回家。“宋筱楠拒絕。
”那我開車送你回去。”簡書成站在門口，一手撐着門，固執地等宋筱楠。
宋筱楠看着簡書成，這個人以前每年都記得，今年呢？
簡書成不說話，宋筱楠就不提，默默地跟在這人後面下班。
簡書成從車庫把車開到金鼎門口，宋筱楠上了車，簡書成就把副駕駛的座位調了又調，還用手試了試空調的溫度，27度，很合適。
開到宋筱楠租住的小區附近，宋筱楠遲疑了片刻，最後張了口，“師兄，這個點兒了，你回去反正堵車，要不留下來，我請你喫晚飯吧，也謝謝你推薦我在石翠兒公司上班。”
簡書成心裏漏跳了半拍，他一路都在琢磨怎麼能約出宋筱楠，沒想到，宋筱楠自己送上門來了。
求之不得啊！
宋筱楠租住小區旁邊有個大排檔，和r大外面的美食街稱得上是親姊妹。不過這裏賣的食物更便宜，更雜。一多半兒的攤位就是拉個車，在露天支個爐子，搭個架子，就開賣。
宋筱楠兜兜轉轉，把簡書成領到了一個賣麻辣串的板車前面。
“師兄，喫這個你可以嗎？”
簡書成喫辣可以，但是喫這種路邊攤的辣，他其實沒試過。
“將就一下把，我就兩百塊，發工資還要等幾天。”宋筱楠說完拿了個盒子遞給簡書成，”自助餐，師兄你自己拿。”
攤上有葷有素，羊肉，牛筋，丸子，魚豆腐，都挺全，板車前豎着一個老大的牌子，“祕製鍋底，老街串霸。”
宋筱楠帶他來這個攤兒喫，其實挺用心思的。
簡書成撿了十幾串兒，找了個不臨街的桌子坐下，宋筱楠過來坐到他對面，手裏拎了兩瓶啤酒。
宋筱楠挺嫺熟地咬開瓶蓋兒，對着瓶子喝了一口。
“你以前不怎麼喝酒的，還說啤酒太苦。”簡書成說。
宋筱楠笑笑，“師兄，很久不見面，我總不能一直老樣子。”
的確，宋筱楠變了，帶着一種非常微妙的不同，藏匿於眼眸的某個暗淡角落，或是落在說話的某個尾音。如果不是特別熟悉他的人，也許察覺不太出來。
可原來的宋筱楠多好，不該變的。
簡書成拿起另一瓶啤酒。
“師兄也想喝？”宋筱楠問他。
“你喝的話，我就陪你一起喝幾口。”簡書成也用牙去咬瓶蓋，瓶蓋倒是讓他咬開了，他的牙齦卻被劃出了一道口子。
“謝謝師兄，幫我搞定工作。”宋筱楠捏着手裏的啤酒和簡書成手裏的瓶子碰了一下。
“嗯，筱楠生日快樂。”簡書成舉起手裏的酒瓶，灌了一大口。
嘴裏好疼，啤酒確實苦。
宋筱楠的手僵在半空，明明只喝了一口酒，臉卻已經開始發燙，“師兄，原來你沒忘。”
“怎麼會忘。”簡書成從兜裏掏出個手機，輕描淡寫地放在桌子上，推到宋筱楠面前。
這是簡書成這幾天精心挑選的禮物，他還計劃今晚帶宋筱楠去大碗居吃麪的，但是宋筱楠一直拒絕他，如果他一意堅持，怕宋筱楠覺得有壓力。
畢竟他已經傷害了人家，再靠近，每一步都該小心，不能讓宋筱楠覺得不舒服。
“你那個舊手機好幾個鍵都按不動，換一個吧。”簡書成說，“這個我已經開通了，也幫你設置好了。”
宋筱楠往桌子上掃了一眼，手機是最新款。
“這算什麼？你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嗯，和我用的一樣，我用的是藍色的，你的這個是白色的，這樣不容易混。”
“以前我過生日，你都送我書。”
“以前的確是。”
“現在不一樣了是嗎？“宋筱楠喝了一口酒，“師兄你是不是覺得，反正也沒公司僱我幹金融了，我現在用不着書？”
簡書成沒這麼想過，但是宋筱楠這麼說出來，讓他覺得難過。
“不是這樣的，筱楠，你不僅會像以前一樣，還會更優秀。”
宋筱楠沒接話，盯着手裏的啤酒瓶搖晃。
簡書成伸手攥住宋筱楠的酒瓶，然後連酒帶手，按在了桌子上，“筱楠，上次的話只說到一半，既然你沒有內部交易，那我和你就一起想辦法，還你清白。”
“你幫我？何必呢，都不知道這裏面水有多混。”宋筱楠戲謔地回答，他想舉起酒瓶繼續喝。
“對，我幫你。”簡書成說，按在酒瓶上的手加了力，宋筱楠覺得簡書成透過酒瓶攥住了他的手，讓他不容抗拒。
“以後我們之間有什麼話都明說，誰也不藏着掖着。今天你先告訴我，你申請在金鼎當臨時工，不會是隻爲了掙錢這麼簡單吧？”簡書成問。
宋筱楠那天的眼神足以證明，他申請這份工作有特別的原因。
宋筱楠愣了一下，然後衝簡書成坦然地笑了笑，“沒錯，我確實有我的打算，因爲，我要尋找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