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簡書成的車開過來,陸子豪總算上道了一回,表示他還有事,可以自己打車走。然後他用老父親般殷切的口吻叮囑,”簡教授,我合夥人今晚可交給你了,你省着點兒用。”

    簡書成頭都沒擡,一腳下去,特斯拉百公里加速18秒,陸子豪終於被甩在了後面。

    簡書成說送宋筱楠回家,車卻停在了r大分給單身教授的小紅樓下面。

    宋筱楠今晚差點兒又暈倒,簡書成絕不放心讓他一個人回錢麗麗那個亂七八糟的出租窩。

    身爲傑出青年教授,簡書成在r大有個一室一廳的宿舍,自己住,很新,最近纔拿到。

    簡書成把車停好,繞道後面給宋筱楠開車門。

    宋筱楠坐在車裏沒動,“師兄,這裏不是我家。”

    簡書成答的有理有據,“這是我的宿舍,我的車忘充電了,電量只夠開回我這裏。”

    已經很晚了,自己走的話,宋筱楠怕半路犯病栽倒到馬路上,以前也不是沒有和師兄通宵討論過論文,宋筱楠猶豫再三,低頭從車裏走了出來,他在車上一路閉着眼睛養神,這會兒還有點兒頭重腳輕。

    簡書成用手去扶他,宋筱楠往簡書成身側一讓,“師兄,你住幾層?”

    簡書成收回手,他示意宋筱楠走前面,他走在後面,他怕萬一宋筱楠暈倒,至少他可以當個人肉墊子。

    兩人進電梯,上樓,開門,進屋。

    玄關裏,簡書成蹲下幫宋筱楠拿拖鞋換上,“別低頭,當心頭暈。”

    這是宋筱楠第一次來這裏,他從玄關往裏面看,簡書成的宿舍簡約不失高端。定製的深灰色書架成排而立,高至屋頂,白色的雙人沙發,銀色的戴森落地燈。臥室的門敞開着,飄窗上掛着隔音窗簾,一張特大號的牀,夠人來回翻幾個滾。

    精英過日子真是不湊合。

    “筱楠,你坐沙發上歇會兒。”簡書成說完自己走進開放式的小廚房忙活。

    微波爐“叮”的一聲,簡書成端着一杯熱牛奶走出來,遞到宋筱楠面前,“胃裏有沒有不舒服?”

    宋筱楠坐在沙發裏,看着眼前陌生的環境和爲他忙碌的熟悉身影,就這麼莫名其妙跑到簡書成的家裏,還要過夜,他現在可真後悔。

    “快點兒喝,不好好喫飯的苦頭還沒嘗夠?”簡書成催促宋筱楠。

    大概因爲回到自己熟悉的環境,沒了旁人和紛擾,簡書成的口吻明顯松馳下來,不像教授,不像師兄,帶着種別樣的親近。

    宋筱楠接過杯子,喝一口牛奶,牛奶是甜的,簡書成又給他加了蜂蜜。

    簡書成自己進了臥室,不一會兒,臥室裏傳來“嘩啦嘩啦”放洗澡水的聲音。

    “喝完了嗎?喝完了就可以進來洗澡了。”簡書成的聲音摻雜在水聲裏,從浴室裏傳出來,帶着一點兒溼熱的迴音。

    宋筱楠的牛奶忽然在嘴裏嗆了一下,他下意識地繃緊身體,心裏冒出來一些細碎的奇怪念頭,洗澡?要脫衣服?沒帶乾淨的內褲可怎麼辦?

    宋筱楠低頭看了看自己,他折騰了一整天,又上班,又打架,渾身是土,還帶着股麻辣串攤上惹上的便宜辣椒粉味兒。坐在白色的沙發裏,他和周圍一塵不染的環境格格不入。

    宋筱楠猶豫再三,終於站起來,臥室是很私人的空間,走進去,彷彿就打破了一種界限。

    宋筱楠量着步子,在臥室門口停下。

    臥室的牀邊放着一張寬大的書桌,簡書成背對着他,電腦前飛快地敲打,正在忙。

    “要用的東西都在裏面,衣服都是新的,我沒穿過。”簡書成埋着頭說。

    趁簡書成沒回頭,宋筱楠趕緊閃身進了浴室。

    浴室裏傳來洗浴的聲音,水聲時大時小。

    簡書成坐在電腦前,腦海裏跳出來宋筱楠站在花灑下適應水溫,仰着頭,溼淋淋的手指劃過身體。

    一連幾個錯誤操作之後,簡書成泄氣地停下手,瞄了一眼緊閉的浴室門,想了想,輕手輕腳地溜走出去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水。

    簡書成手裏拿着冰水,卻如舉着火,耳根灼熱。

    他今天把人領回家了,就真的只是單純的師兄幫師弟?簡書成耳畔響起錢麗麗的猜問,“你是,男朋友?”

    出事之前,他和宋筱楠只發展到了曖昧這個階段。

    把喜歡藏着,心意如同牽住手腕的紅線,也像隔着鼻尖的軟紗,似有若無,一切發乎情,止乎禮。

    相隔一年,他們再度重逢,簡書成覺得自己對宋筱楠積存了太多地歉疚和心疼,牽雜着過去的感情,在他體內發酵,膨脹,剛纔差點兒失了分寸。

    但是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宋筱楠怎麼看他?他們是更進一步?還是緣盡於此。

    他咕嘟咕嘟地灌下一整杯冰水,浴室門響,宋筱楠披着一身水汽走了出來,他身上穿着簡書成的給他找的浴衣,大了,還有點兒松。

    水珠在宋筱楠的頭髮稍上滴滴答答,打溼他胸前的一片布料,墨綠色的真絲質地服貼在他胸膛前雪白的一片皮膚上,微突的是鎖骨,微陷的是肩窩。

    簡書成乍擡眼,這樣一個溼潤的,線條分明的宋筱楠就直接闖進他的眼簾。

    簡書成目不轉睛地盯着宋筱楠看,臥室裏,兩個人,忽然都非常安靜。

    宋筱楠在簡書成異樣的目光裏艱難地堅持了一分鐘,感覺自己快要炸毛了。

    屋子裏簡書成嗓音沙啞地叫了一聲,“筱楠,“然後他站起身,靠近,忽然伸手揪住宋筱楠胸前溼漉漉衣襟,往兩邊緩緩分展。

    “師兄,你幹嘛?”宋筱楠用手去攏浴衣的薄領,卻碰到了簡書成劃過他胸前的手指,緊接着宋筱楠聽見簡書成壓抑的聲音,“筱楠,你胸口的疤怎麼回事,是誰弄的?“

    宋筱楠一愣,他本能地後退,後背卻不合時宜地抵住了牆,他低下頭,沒錯,他胸前幾乎正中間的地方,有兩塊明顯的傷疤,大的那塊像片楓葉,小的如桃花,都是燙傷留下的痕跡。

    “師兄,小傷,早好了。”宋筱楠故作輕鬆地抽了一下鼻子,他想沖淡一下眼下這壓抑的氣氛,簡書成看在眼裏,覺得宋筱楠樣子好委屈。

    ”是不是,是不是你,被人欺負了?”簡書成話不成句的問。

    “誰說的,我很能打的好嘛,師兄你今天不是也見識了?誰能欺負得了我。”宋筱楠佯裝得意。

    簡書成的臉色卻愈發陰沉,他繃着嘴角,“宋筱楠,我沒跟你開玩笑,你告訴我,過去的一年,你的日子,是不是,是不是特別難?”

    簡書成盯着宋筱楠的前胸,宋筱楠的皮膚白皙,傷疤是深褐色的,如同上好的汝瓷上被磕出的瑕,醒目刺眼。

    宋筱楠並不天生會打架,而今變成這樣?難道不是打過很多架,練出來的!

    一想到這裏,簡書成混身都跟着疼。

    宋筱楠思忖着如何解釋,一開始,他確實難,主要是他和周圍的人比起來太異類,異類最容易成爲衆矢之的。

    一次去食堂喫飯,他被人用滾熱的油湯潑到了身上,莫名其妙,甚至沒人能說清爲什麼,大概就是那人單純看他不順眼吧,疤就這樣留在了身上。

    不過後來日子可大不一樣了。

    “我真沒打過架。“宋筱楠揚起頭回答,”我認識了一個大哥,他挺厲害的,我打架的本事都是他教的。”

    “大哥?”簡書成如同警犬般警覺起來。“什麼人?他憑什麼接近你,沒事兒教你打架幹什麼?”

    “他本來是個小老闆,姓金,開保全公司的,跟人打架把自己打進去了,機緣巧合,我給他介紹了幾個可以長持的價值股,他讓在外面兄弟買,賺了錢,公司也保住了。金大哥人仗義,後來他就一直罩着我,”宋筱楠像是想起什麼有趣的事情,臉上露出笑容,“那時候有人不長眼的,湊上來,金哥往我前面一站,沒有不慫的。後來我自己練成金哥的打架絕活兒,簡直成了小霸王。”

    宋筱楠說這話的語氣頗爲得意,就好像一個有人給撐腰的任性小孩兒,“想想,金哥也快出來了,我還和他約好,到時候去找他。”

    簡書成越聽越生氣,還沒等宋筱楠說完,他就一把抓住宋筱楠的肩膀,往自己懷裏一帶,咬着牙在宋筱楠的耳邊,警告一般地說,“現在你有我了,把那個什麼金哥銀哥,都忘了吧。以後有什麼事,就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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