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放棄了我的暗戀對象 >第1章 我是你身後的那一雙追逐的眼
    2017年炎夏,那是張卉第一次見到江輕舟。

    張卉是以年級第三的成績通過選拔考試進入衢州市這所私立中學的。

    她家境貧窮,本來是負擔不起這所貴族學校的學費的,但優異的成績令學校學雜費全免還有獎學金激勵。

    張卉揹着洗得掉色的帆布包走在瓷磚鋪滿全地的校園,一路逛過了巨大的塑料操場,還在校園裏大型的花卉植被園林裏走了一圈,鼻翼輕嗅時正是桂花飄香的季節。

    前面一陣異常的騷動。

    張卉被一聲刺耳的言語吸引了注意。

    “你他媽的就是個保安,你敢管我穿衣服?”。

    說話的是一個瘦瘦高高的少年,沒有穿校服,t恤上面畫着一個巨大的黑色勾號。

    保安在旁邊抓着學生的袖子:“我今天就管了,你老師是誰?不穿校服就不能進校門”

    男生用勁扯着被保安抓住袖子的手臂卻掙脫不開,表情逐漸焦躁,泄氣後站立着不肯移動。

    張卉看着前方僵持的那兩個人,轉過頭便往班級走,這樣的情景在之前的學校時常發生,早已見怪不怪。

    老師念過名字後,張卉被分到和一個男生同桌。

    不幸的是,同桌是郭錦樟,早上與保安吵架的男生。一臉小混混模樣。張卉坐下看到他的第一眼不由得默默皺起了眉。

    張卉與郭錦樟纔剛同桌,就已經處於爆發的邊緣。他上課不聽課睡覺她忍了,每天在旁邊不停抖腿她忍了。可他喵的,無視他人直接放屁是什麼鬼?

    關鍵郭錦樟放的屁還巨臭。

    張卉每次正認真聽着課,鼻子就聞到那致命的氣味,一呼吸那氣味能把你臭得閉過氣去,雖然給他開門見山警告了幾次。郭錦樟總還是一副死活不改的欠揍樣。

    忍無可忍後,張卉看到一個男生旁邊有一個空位,二話不說直接自己動手把課桌拖了過去。

    那天,那陣輕微刺耳的“登登-登-登登登”的拖動課桌的聲音,在心底響徹了張卉的整個高中時代。

    不似郭錦樟的聒噪,江輕舟總是話很少,甚至不曾問過自己爲什麼搬到他旁邊來坐。

    這個白白淨淨的少年,留着極短的寸頭,圓形臉帶有一個淺淺的酒窩。交流起來總是隻有一兩個吐字,走路喫飯慢慢悠悠的,活生生成了靦腆的代名詞。

    後來看老師抽他起來回答問題,才知道他是一個學霸。還很低調的那種。

    “喂,江輕舟,幫我看一下這個題應該怎麼做嘛。”聽這熟悉的聲音,張卉知道肯定又是蘇冉過來問物理題來了。差不多是沒完沒了那種狀態。

    張卉總是不曾側目看他們講解題目的場景,其實她內心羨慕極了蘇冉。

    這樣冷淡的一個人,一講題就侃侃而談,又是紙上畫圖,又是用手比劃解釋。該是多麼奇妙的體驗呀。

    很多人都不相信一見鍾情,但張卉,一直是相信的。

    “喂,女人,讓開”,一聲熟悉且刺耳的聲音在張卉身後響起。她一時反應不過來,轉過身就只看到郭錦樟拿着一顆籃球滿身是汗地向前擠。

    一顆籃球飛速在張卉眼前晃動,穿着籃球背心的高大少年剎不住腳,連球帶人向張卉砸去。

    醒來是在醫務室,張卉擡起眼眸環顧四周一圈,生理鹽水瀰漫的小房間裏面,自己手臂已經被打了石膏固定好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

    張卉無奈,只得抱着打了石膏的手臂向教學樓走。

    迎面卻與江輕舟來了一次久違的擦肩。

    他總是穿着洗得乾淨的白t校服,像所有人往常走路一般從自己面前經過,就算已經是幾個月的同桌,張卉與江輕舟也從未曾打過招呼。

    這樣陌生又熟悉的感覺總是讓張卉時常心裏癢癢,每次看他一個人在前面慢悠悠去食堂打飯,張卉第一反應都是低下頭轉過臉去,生怕與他有一個眼神交際。

    日子一天天慢悠悠地度過,張卉始終不敢開口與江輕舟講話,只得埋頭做題。

    “你要喫嗎?”一聲詢問打斷了張卉思考正在解題的思緒。

    此時正是課間休息時間,張卉轉過去看到那一張自己偷偷看過無數次的臉龐,視線下移,便看到一盒巧克力曲奇餅乾。

    大抵是江輕舟早上沒來得及喫早餐,張卉看着男生舉在半空的餅乾,擡了擡自己打了石膏的左手然後側過臉面無表情地婉拒:“謝謝,不用,我早上吃了早餐的”。

    張卉憋着一張冷漠臉,內心卻在尖叫腹誹:“啊-啊,好慫好慫,好想和他喫一樣的餅乾,什麼牌子的?放學就去買!!!”

    江輕舟聽了這個沉默的同桌與自己說的第一句話,收回餅乾接着喫,心想果然不出所料是拒絕自己的話,若有所思給出自己對她的預判——高冷女

    夏天大概是張卉最喜歡的季節了,藍天白雲,綠草如茵。涼爽的自然風吹進教室與頭頂老式風扇的呼呼機械風交織涌動,起伏不定刮動着學生躁動萌芽的心房。

    自從張卉被郭錦樟撞傷後,她就越發討厭那個男生了。就算他擁有大多女生喜愛的俊朗長相,說話帶風且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可沒想到的是,這樣的男生會在課桌下給自己留一張紙條。

    “放學等我一下,有東西給你”,字條上歪歪斜斜是那個討厭鬼的名字。

    張卉將手中的紙條隨意丟掉,不在意的繼續聽着課,鈴聲一響便極快速收拾書桌,一路小跑着朝校門狂奔。

    一陣“叮鈴-叮鈴”的自行車鈴聲響起,橫在前方就是那個自己想躲開的身影。張卉現在看到他就想到手臂骨折與永久揮之不去的屁臭味,內心只想逃!

    “你怎麼不等我給你拿過來就跑了?喏,給你道歉用的。”郭錦樟將手上袋子裏的東西遞到張卉手中就騎着單車溜了。

    “我。。。你。。。。”

    “你回來。。。。”

    張卉看着手中那個還在緩慢移動呼吸的東西,是真的想找一塊板磚拍死郭錦樟的。

    當時的語文課比較有趣,上課前的三分鐘語文老師會讓一位同學上臺推薦一本自己最近讀的書,並分享讀書感悟。

    這天輪到了江輕舟,張卉看他拿着一本薄薄的書走上了講臺。

    中等的身形,瘦削的背部輪廓,圓潤飽滿的後腦勺,從後望去給人一種學識淵博卻謙而不驕的感覺,莫名的疏離卻越發引人想要靠近。

    “我今天分享的書是春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這本書的文筆,我就很喜歡;還有其中對愛情的描寫,直子對木月,渡邊對直子,綠子對渡邊。

    少年還在講桌前細細描繪着書里人物感情的細膩與愛情的純粹與獨特。

    張卉的思緒卻早已飄飛到窗外。此時所有的同學都淪爲侃侃而談的白衣少年的背景板,張卉眼神複雜且認真的一寸一寸看着,想把這個畫面深深記下來。

    心裏明確知曉,這本書。自己一定會去看的。

    只是不知,那樣低調不喜言辭的江輕舟,會在全班人面前推薦一本愛情小說,越發覺得他又儒雅又可愛了。

    張卉不知覺地低下頭在草稿紙上不知名的塗塗畫畫圈着黑線。

    距離上次見到郭錦樟已經過去一個月了。

    他送的小烏龜在張卉的宿舍每天養着,一個大水桶是它的洗澡間,每天不間歇的投喂飼料,每天早晨張卉需要早起半個小時去操場沙地溜烏龜,看它小小一隻在沙地肆無忌憚地到處亂爬的模樣,張卉舉着石膏的手臂也輕鬆了不少,跟着小烏龜爬行的節奏一上一下的均勻活動着。

    聽同學們私下議論,江輕舟與蘇冉在一起了。因爲看到老師在批評他們早戀。

    蘇冉很漂亮,又大又圓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你看,說話總是輕輕一陣笑,好似學生時代大多在乎的成績、面子、自尊與家庭她都可以無所謂一般。

    高高的黑馬尾在腦後隨意紮緊,大概是那種所有校園男生都會暗戀的清純女生。

    可這樣的美女,是向上的。張卉明白她每次來找江輕舟是來問學習題的。

    江輕舟也是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給她解答一個又一個極其簡單的問題,那些問題簡單到張卉不用演算就可以寫出答案。

    那樣的夏天,有多麼的難熬呢?驕陽在給盛夏炙烤着最後的熱情。

    漂亮好學的笨蛋美女半倚着課桌俯下身子聽着那個小小少年耐心講着題,旁邊有一隻裹着石膏疼痛而不自知的的醜小鴨在不住頻頻偷看。

    聽說郭錦樟退學了,據說是他自認爲不是讀書的料,東西都沒有回來收拾就奔入社會了。

    張卉每天溜着這隻小烏龜,偶爾也會惦記起那衝動的少年。烏龜那黃白的肚皮一橫一豎拼湊着每天單調重複的生活,繁複程度像極了那張困住了所有人的命運之網。

    高中時代總是過得很急促。

    那個你偷看了無數次的人和別的女生在一起了;

    未送出去的畢業禮物還留在揹包;

    夜間輾轉難安不曾發出去的好友申請;

    還有那份始終不敢遞出的同學錄。

    在那個不會重來的濃烈夏季,張卉奔着未知而去,將高中三年摩挲無數次的心事壓在心底。有些話,就算在心底練習無數次,到了嘴邊也是緘默的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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