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掉男人莫名其妙的電話後，一陣“滴-滴-滴滴滴”的喇叭聲在下面不住地轟鳴。
張卉探出頭朝下一瞧，果然是討厭鬼等得不耐煩便在小區外面間歇性狂按喇叭。
張卉不得已急匆匆下樓，一股腦打開車門坐在了後座，落座後才發現副駕上還坐着一個女孩子。從背影看很年輕嬌小。
而郭錦樟那個討厭鬼穿着一身休閒服，戴着鴨舌帽，口裏還嚼着口香糖。雙手放在方向盤上跟着車內的搖滾音樂的節奏一下一下的打着鼓點節奏。
三個人就這樣沉默着坐了一路。
張卉就是這樣彆扭的性子，如果只有自己與郭錦樟兩個人在車裏，她絕對會臭罵那個樓下鳴笛沒素質的人一頓。
但是有了第三個人在旁邊，她就又是那一副平時裏的溫婉沉默的模樣。
一路往前開，城市與路旁栽種的榕樹都在兩旁急速往後倒退。迅速略過的模糊景象帶她回到了那時的高三時光。
江輕舟與蘇冉陷入了熱戀，老師們輪番把他們喊到辦公室去約談。
兩人一前一後地從辦公室回到教室。
老師也跟在他們出現，還不忘思想教育一番所有學生：“同學們，讀書時期不要早戀，學校嚴格禁止。”
張卉還是木訥地重複着自己單調的高中生活，只是學習起來越發刻苦。
自從有了蘇冉的出現，她已經連偷看江輕舟的習慣也偷偷戒掉了，因爲她不想覬覦別人的東西。
人的心是可以被控制的，就像很多人甚至可以欺騙自己的心做選擇。
張卉本以爲自己水泥封心，唯有學習能令她在意。平時在校園也是獨來獨往慣了，她沒有精力去投入女生之間的八卦之中。
直到她看到了那一幕——江輕舟與蘇冉在偷偷接吻。
那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午後，張卉在食堂喫完飯後打算趕去教室學習便沒有回宿舍。
經過學校教學樓後面的拐角時便看到了那樣令自己迴避不及的一幕。
少年安靜站立着在側，低着頭輕輕摟着少女的腰，雖然穿着素白的校服也擋不住周身散發出的男性荷爾蒙的誘惑與熾熱。
少女微微墊着腳，伸出手用勁抓着少年肩膀上的衣袖，頭向着男孩那邊緩緩傾斜。
兩個人都投入的閉着眼，生疏且自然地把兩張嘴脣蓋在了一起，而後兩片脣上下觸摸輕吻。那是能肉眼可見的很用力地親吻，大概過了很久雙方都不願分開。
張卉作爲一個母單，看到眼前的一幕多少還是受了一些刺激。
臉紅心跳卻又羞又惱。
大腦已經因爲心跳過速而充血到缺氧死機，只得悄悄倒退到牆面後落荒而逃。
“姐姐，我們到了。”張卉是被一聲甜甜的嗓音拉回現實的。
前面坐在郭錦樟副駕的女孩子轉過身來，張卉纔看清她的長相。
一頭染得粉嫩的髮色紮成羊角辮在腦際兩端錯落有致地梳着，女生化着濃烈的煙燻妝，穿着布料極少的辣妹裙，身材凹凸有致，妥妥美女一枚。
之前聽郭錦樟提起過，高中退學後便在家裏人的資助下開了一家小火鍋店，看來是不缺錢的。
前方一個熟悉瘦削的身影儼然一副等人的模樣。
江輕舟穿着一件白t搭配着牛仔短褲，戴着一頂茶色的窄檐遮陽帽。周身利落而清爽。
戴着墨鏡正在休息廳喝着橘子味的蘇打水。喉結隨着吞下的水流方向一頓一頓的涌動着。
張卉明白了，郭錦樟又在搞事情！
這個男人三個月前剛甩掉了一個萌妹子，現在又換了一個辣妹在身邊，不知道他這個大渣男在爲自己操什麼心。。。
“來，蘇打水。”江輕舟把買的水給每個人分發了一瓶。語調清晰且溫吞。
遞到張卉的眼前時，那近在咫尺的距離，像極了高中一起同桌的那段時光。
咫尺的距離，埋着少女最隱祕的心事。
拾着臺階向上走，景色逐漸開闊了起來，各色的花在眼前層層綻開。
粉櫻、白梨、晚梅都在枝丫間目不暇接轉換。張卉跟在江輕舟的後面默默跟着走。
郭錦樟早已經淪爲給小女朋友拍照的工具人，張卉看到他左右調整焦距的樣子難免覺得有些好笑。
走着走着石階上就只剩下張卉與江輕舟兩個人了。
越往山上爬，感受到的風也是一陣一陣的大。給燥鬱悶熱的夏季送來絲絲涼意。
吹起的風將前方少年的襯衫吹得鼓起，細微傳出的摩擦聲張卉一聲一響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張卉同學，你現在回a高在教語文嗎？”前方少年突然與張卉搭起了話。
張卉看他的眼神閃過一絲慌亂，卻看少年頭也不回地繼續垂頭爬着山在發問。
懸着的心逐漸鬆弛下來。
“嗯，是的。”張卉小聲回答。沒有多餘的一句話可以進行交流。
“當老師的感覺怎麼樣？”說完少年突然轉過頭來盯着張卉，一雙黑眸認真地瞧着張卉，一副平靜且耐心等待張卉回答的樣子。
張卉沒預料到他會突然回過頭來，瞳孔瞬間放大盯着近前少年的臉。
一滴滴的汗珠在他的額前微微沁出。五官還是那樣的俊朗柔和，白皙的皮膚因爲剛纔的運動在陽光的照耀下有些微的發紅。
“太近了！”張卉在心裏絕望尖叫。
強行鎮定後小心開口。
“呃，當老師挺好的，孩子們很聽話。”張卉說完就假裝看後方的風景而別過臉去，生怕被發現已經紅得發燙的臉頰。
“哦，那挺好呀。”
“我就是感覺自己講題講得不好，所以做不了一個好老師。”
江輕舟說完就繼續往前爬山，之後也沒再搭話。
張卉在回去的路上不停回味江輕舟的那句話，“講不好題便不做老師麼”，是跟蘇冉有關嗎？想想自己也是自作多情，訕笑後便重重嘆了一口氣，任那矯情的愁緒在心底瘋長。
張卉感覺自己不能再任由郭錦樟這樣胡亂撮合了。
自己就像一隻醜小鴨。
對於江輕舟的暗戀，就像那蜘蛛結網那般的隱祕，也像江南梅雨時節的晦澀，其中還包含着淮南枳橘的苦澀。
屬於自己病態且悄悄的癡迷，從未有過其他的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