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與容華 >第19章 第19章
    在衆人還沉浸於震驚之中時,洛陽行宮的總管女史桐蕊是率先反應過來的人。

    她緩步上前,一舉一動就像是用尺子量好了的一樣,姿態恭敬,恪盡宮規,卻又不卑不亢。

    “女史桐蕊見過公主,公主金安。”依制,桐蕊本當向阿玉行跪拜禮,但阿玉提前扶住了她,是以桐蕊只能屈膝一禮。

    “如今災情嚴重,這樣大費周章怕是不好。”阿玉望着桐蕊身後浩浩蕩蕩的一羣人,皺了皺眉說道。

    其實,阿玉覺得自己用大費周章這個詞來形容眼前接駕的衆人,還算保守,若是不客氣點,用鋪張浪費其實更貼切。

    這女史桐蕊就算是想要賣自己一個好,又何必做到這個地步?

    桐蕊愣住,顯然她是有些意外的,但她畢竟是行宮的總管女史,藏住一點驚訝還是輕而易舉的。

    “是奴思慮不周,還請公主恕罪。”桐蕊告罪道。

    阿玉打量着眼前神色恭敬的桐蕊,眼裏閃過一絲探究,這女史該不會是被人收買了要來害她的吧。

    她要是真的說出什麼責罰的話,一個苛責宮廷女官的罪名肯定是鐵板釘釘的了。

    “依制,你並沒有做錯。”阿玉收回眸光,冷淡地道了一聲,雖然沒有出言責怪,但阿玉也沒有露出什麼笑容。

    見阿玉臉上的不悅之色極其認真,全然不似作僞,桐蕊的心中不禁升起一絲疑竇。

    儘管如此,但仍然表現自然,只見她側過身子,面上帶着和煦的笑容說道,“公主,您請。”

    進了行宮後,桐蕊很快調整了人員安排,近三分之二的迎接人員都被遣散了。

    桐蕊在前頭帶路,時不時地還說些和行宮有關的事情,比如哪處的花開得好,哪處幽靜,她輕言細語的,說話又妙,實在叫人生不起氣來。

    阿玉觀察着桐蕊,覺得她細緻周到又善解人意,談吐也極好,不像個讒言獻媚之人。

    可行宮門前的事情,阿玉可沒那麼快忘記……

    將要到阿玉的寢殿時,桐蕊狀似無意地停下腳步,“公主,前方就是您的寢殿,都是按照您的喜好佈置的。”

    阿玉直覺她這句話來的古怪,卻又琢磨不透何處古怪,於是阿玉只能將這一點先藏在心中。

    等到阿玉看到你自己金碧輝煌的寢殿時,阿玉就什麼都明白了。

    她在長安的丹陽殿確實是奢華,比這座寢殿還要來的奢華,但是丹陽殿除了奢華,更象徵着尊貴的身份。

    但是這座寢殿只在彰顯一個字,“富”。

    富當然好,但是不能彰顯貴重的富,對於有身份的人來說,只會是有害無利。

    而且最關鍵的是,這不是她的喜好,可桐蕊卻說這是按她的喜好佈置的。

    那麼問題來了,是誰說這是她的喜好?同樣,又是誰在行宮前安排了一場如此浩大的迎接禮?

    就當下而言,阿玉能想到的只有一個人,就是高璟。

    但阿玉只是懷疑,高璟認定她不是真容華,那如果是要對付她,高璟應該不會牽扯到‘容華’的名聲。

    她相信,高璟對於‘容華’是真心的,他是真心對待他的妹妹的。

    不過,阿玉可以確定的是,桐蕊不是想要害她,或者說桐蕊也只是聽命行事,否則,她不會特意來提醒她。

    敵在暗,她在明,提前預防不大可能,還是見招拆招吧。

    首先,就是要將這座寢殿的樣子改變一下!

    阿玉沒有行囊,也不需要特別安置什麼,所以,想要整頓這座寢殿,並不難。

    三個時辰後,寢殿煥然一新,但要說阿玉做了什麼改動,也沒有,只是把一些太過刺眼的東西收起來罷了。

    所謂刪繁就簡,阿玉利用的就是這個道理,至於剩下的擺設,阿玉只是重新佈置了一下。

    於是,就有了現在這座極爲舒適的寢殿。

    然而這樣的大動干戈,對於阿玉的身體而言是種負擔,果不其然,剛整頓完,阿玉的心口就開始痛了起來。

    見狀,硃砂立刻拿出藥來給阿玉服下,又趕緊扶着阿玉上牀歇息。

    臨睡前,阿玉叫住硃砂吩咐道,“我今日要準時用晚膳。”

    阿玉晚膳用的一貫是很隨意,所以硃砂也不覺得這個吩咐有什麼奇怪,若是青碧的話,一準會發覺阿玉這聲吩咐另有深意。

    晚膳過後,阿玉強打着精神,彷彿是在等候着什麼人。

    她坐在小榻上,開着窗戶,醉人的晚風吹拂着她柔軟的髮絲,暈黃的燭火中,阿玉眉眼朦朧,整個人透着股婉約的氣息。

    算算時間,人也該到了,阿玉擱下手中的話本,轉眸望向窗外,幽沉的黑夜,只有三兩顆不起眼的小星星。

    片刻後,硃砂進來稟報,說,桐蕊求見,阿玉早就等候多時,自然是應允的。

    桐蕊一進來便是請罪,說自己佈置不妥當,讓公主費神了,然後就是一陣噓寒問暖,周到卻不諂媚,看着很真誠。

    阿玉撐着頭,她知道桐蕊的來意不是這個,但又不得不聽。

    一盞茶後,阿玉打了哈欠,隨後便吩咐硃砂去爲她準備沐浴梳洗等事宜,硃砂沒覺得什麼不對,便離開了,留阿玉和桐蕊待在一起。

    硃砂走後,阿玉一掃之前的疲累,她看着桐蕊,澄澈的眸子如一泓清泉清澈見底。

    “既然你來了,想必也知道我有什麼疑問,行宮前的迎接儀式還有寢殿,是誰做的。”阿玉沒同她打啞謎,而是直接問道。

    桐蕊也是乾脆,半點不帶猶豫地說道,“這些吩咐均是長安的意思,貴妃與皇后分庭抗禮,公主回長安後可以細查一下貴妃。”

    “我知道了。”阿玉輕聲說道,緊接着,阿玉話音一轉,“不過,我沒什麼能給你的,相反,你還有可能引火上身。”

    “奴不怕!”桐蕊跪了下來堅定地說道,雖爲弱質女流卻亦有風骨。

    “桐蕊原是末流小官之女,因父親貪污,而被抄家下獄,若不是正值公主出生,陛下大赦,奴和奴的家人,只怕會死在當年的凜凜寒冬。”

    “原來如此……”阿玉喃喃道,她輕嘆一聲,然後扶起桐蕊,“這次多虧有你,不過日後,你莫再幫我。”

    “因爲這樣對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幫助,明白嗎?”

    桐蕊的眼中有很多疑問,但阿玉沒時間解釋,也不需要同她解釋,她尚且自顧不及,又怎能再擔一份人情。

    “奴知曉了。”桐蕊最終什麼也沒問,而是默默離開了。

    看着桐蕊遠去的身影,阿玉陷入沉思,貴妃?倒也合理,但貴妃母家並不顯赫,她能把手伸到洛陽來?

    罷了,明日還是去一趟外祖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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