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傳來刀劍撞擊的肅殺聲,瓷瓶摔在地上,“嘩啦”一聲刺耳駭人的脆響,讓沈秋芸縮了縮腦袋,她甜軟着嗓子糯糯道:“聽聽,半個月了,叔侄兩個從不好商量,只會打架,妹妹,你進去了,要耐心規勸,可千萬別讓侯爺與鵲兒姑娘打架。”在打下去,半個棲雲寺都要毀於叔侄兩的劍影下。

    韓嬌推門而入,邁過門檻,急匆匆跑進去弱弱的勸架:“侯爺,鵲兒,你們別打了,有話好好說。”

    叔侄兩見她進來,停止爭鬥,裴聞鵲已將綢緞般烏黑髮亮的瀑布青絲剃去,光禿的腦頂穿身墨色交領海青,手執翠濃,冷冰冰道:“嬸夫人,我心意已決不必再勸,你還是幫我勸勸小叔叔吧。”

    沈明翰盤腿坐於刺紅蓮花的藏藍色蒲團之上,他身受重傷,玉面上有拳頭揍過的淤青,嘴邊流血,捂着胸口,壓低嗓子極其小聲的道:“阿嬌兒,勸勸侯爺,勸勸…”

    “姓、沈、的!”一聲雄獅餓虎般的嘶吼,震得所有人耳膜發鳴捂住了耳朵,裴炎興劍步飛衝,直刺沈明翰的胸口而去,寒涼着口吻威逼道:“你到底,娶不娶我侄女?”

    一柄泛着隱隱寒氣的冷劍指着沈明翰的心臟,彷彿下一秒,他便會被扶月一劍封喉,血濺當場,如此危機時刻,他激靈的使出輕功,蹬了腳桌面,躍身躲藏於一位着大紅鑲金邊福田袈裟的老和尚身後,貓着身子只露出一雙眼睛,極力辯解:“哎!侯爺,侯爺,有話好好說,好好說,並非小生不娶裴小將軍,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裴炎興強壓怒火,把劍又指向那位手執檀香佛珠的老和尚,從牙縫裏擠出來幾個字:“你們兩個,都該死。”說罷,與二人打鬥了起來。

    韓嬌一頭霧水看向姐姐,問出心裏疑惑:“鵲兒出家,與沈公子有何關聯,爲何侯爺執意要逼着沈公子娶鵲兒?”

    “這個…”沈秋芸繳着手中的錦帕,與她咬耳朵道:“鵲兒姑娘,中意我家兄長,兄長又一口咬定他有意中人,侯爺覺得,鵲兒出家是因爲感情受挫,看不開才做傻事,所以,就逼着兄長娶鵲兒,兄長死活不娶,侯爺大發雷霆,不就成了而今這副局面。”

    “什、什麼?鵲兒居然會喜歡沈公子?”韓嬌驚駭的瞳孔緊縮,下巴都要掉下來了,鵲兒與沈公子,脾性截然不同,一個寒涼高傲,一個嬉皮笑臉,那哪兒都扯不在一塊兒。

    沈秋芸也是滿臉疑惑,她努嘴示意妹妹仔細看,韓嬌順着姐姐所指的目光看去,果真瞧見,站於裴炎興身後垂眸不語的鵲兒,聽到沈明翰那句:“只是我有個青梅竹馬的情妹妹,與她心意相通,互許終身,說好的非她不娶,怎敢耽誤了鵲兒姑娘?”

    女子低垂的眸光,氾濫着洶涌的淚光,如星辰般璀璨,裴聞鵲上前半步抓着小叔叔手裏的劍柄,平靜淡漠的道:“好了,小叔叔,我想出家,並非是因爲沈公子,不必如此強人所難。”

    “不是因爲他,還能是誰?”裴炎興心亂如麻,侄女是他僅存於世唯一的親人,陪他度過最爲煎熬的歲月,失去她,身體彷彿缺了一塊,空落落的難受,鵲兒原本好好的,遇見姓沈的就整日魂不守舍,眼下又要出家,他想不出其他讓侄女看破紅塵的理由,逼問姓沈的:“最後一遍,你到底,娶不娶我侄女!”

    “娶,本侯自當以禮相待,不娶…”他頓了頓,手中扶月直刺姓沈的喉結,殺氣騰騰,口吻犀利:“那你就去死吧!”

    “侯爺,息怒,息怒…”沈明翰真是趕鴨子上架,他死都想不明白,這裴小將軍到底是看上他哪一點,混賬流氓、紈絝不堪還是老不正經?

    他深藏不露,假扮紈絝,就是求個聲名狼藉,躲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想被逼婚。

    沈明翰繼續扮演窩囊慫包,藏身於老和尚身後,偷偷撇了眼笑的眉眼彎彎的芸妹妹,那纔是他朝思暮想廝守終生的人,他咬牙堅持,豁出性命般的道:“小生紈絝不堪,風流成性,豈敢濡沫了裴小將軍,侯爺,饒命,饒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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