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葉將軍說的話像是在她的腦子裏按下了循環鍵,一遍又一遍,無休無止。
“你就不應該出生。”
“死的是你就好了。”
慢慢的,原身開始接受並且認同這些話。對,死的是我就好了。我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我不應該出生。
她在這一刻終於明白了她名字的含義,葉止希。她害母親難產而死的那一刻,葉將軍就再也沒有了希望。
葉將軍放棄了希望,也放棄了她。
她的出生不是帶着愛與希望,而是恨與詛咒。
她並不是,被愛着的……
葉止希沒回答葉逸騫的話,而是轉過頭問四公主,“咱們該走了吧。”
四公主眼神在葉止希與葉逸騫身上來回不停轉,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夫人,要看看花燈嗎?給孩子買一個吧。”
“小姐,看看這胭脂,新調製的。”
街上到處都是人擠人。叫賣吆喝聲,小孩子吵鬧聲。不絕於耳。
“止希,你看那家的燈好漂亮啊!”四公主拉着葉止希的胳膊不停搖動。
葉止希朝那個小攤上一看,架子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燈,沒有重樣的。每盞都是一種花,乍一看與真花一樣。擺放在一起別有一番美感。
那小販見幾人有興趣立馬介紹道:“這都是我娘子做的。她的手在我們那可是出了名的巧。各位小姐可以先看看。”
葉止希仔細一看,那花燈是用絹花所做,比尋常的絹花大幾圈,用細杆吊着,細杆上還纏着彩紗墜着流蘇。屬實可以稱得上是手巧。
四公主與楚嬌嬌一人買了一個。“止希,你不要嗎?”四公主回過頭問。
葉止希搖頭,心想你對工業化的力量一無所知,現代比這還要精巧的只要九塊九,還包郵!
葉逸騫買了一個遞到了葉止希手中。
葉止希看着花燈輕聲嘆氣,嘟囔了一聲:“其實所謂的歉疚與補償只能讓自己心裏好過一些。太遲了。很多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原身至死也沒等到這一盞花燈。
“止希,快來,你看這兒有猜燈謎的。好多人啊。”
“來了。”
葉逸騫站在原地出神。太遲了嗎……
“各位公子小姐,看到那盞琉璃花燈了嗎?只要贏到最後就可以帶走。”
那盞琉璃花燈通體透明,在火光的照映下美輪美奐。
“怎麼玩啊。快說啊,別賣關子了。”人們紛紛催促。
“只需男女組成一隊,從抽到的字條第一句開始,兩人一人一句,完整唸完整首詩不錯誤就算是過關。錯誤則被淘汰,剩下的最後一隊就是今晚的贏家。”
圍觀的公子小姐紛紛羞澀地組隊。
“止希我們也參加吧。”四公主興致勃勃。
葉止希看着花燈下掛着一幅幅不知是燈謎還是詩句的文字直皺眉,我看你是在爲難我胖虎,“你們正好兩隊,我就不參加了。”
葉止希閃身到一旁看起了熱鬧。
大皇子夏允宸與楚嬌嬌一隊,葉逸騫與四公主一隊。
四公主首先從竹簡中一抽,拿起竹籤便讀,“袨服華妝着處逢。”葉逸騫接道:“六街燈火鬧兒童。”兩人就這麼一句接着一句唸完一首詩。
輪到楚嬌嬌抽籤時,她拿起籤一眼便紅了整張臉。拿着竹籤好半響沒開始念。
“快點啊。還有那麼多人呢。”周圍比賽的人紛紛催促。
“我,我出東門遊。”四公主漲紅了一張臉羞怯地念着。
周圍人這才明白姑娘半天不好意思念的原因。竟然是抽到了情詩,還是不短的一首。
夏允宸朗聲說道:“邂逅承清塵。”
楚嬌嬌連耳朵都開始泛紅,半點也不敢看向他,“思君即幽房。”
夏允宸看向楚嬌嬌接,“侍寢執衣巾。”
兩人就在這種曖昧的氛圍中,你一句我一句接完整首詩。
這是殺狗呢吧,葉止希腹誹。正當她一臉姨母笑時,一錯眼便看見站在臺下的夏瀚宇。
此刻他面色沉靜,不知又在盤算着什麼。隨後他與身邊的阿玥靈不知說了句什麼,阿玥靈臉色一變,仇視地看向四公主。
四公主一句沒想起來,被淘汰下臺時,阿玥靈立刻跑了過來。
她擋在四公主面前,“我要與你決鬥。”
四公主剛下臺一臉懵,“啊?”
葉逸騫把四公主拉到自己身後,“當街威脅我朝四公主,這就是你們阿勒沁的態度嗎?”
阿玥靈見葉逸騫護着四公主更加憤怒,伸手就要朝他身後拽。
葉逸騫一擡手便拂開了她,力氣太大甩了她一個趔趄。
葉逸騫冷淡地說:“不然,我還護着你嗎?”
阿玥靈眼眶氣的通紅,咬牙切齒地看着他們倆。
精彩,太精彩了。葉止希見四公主有葉逸騫護着沒什麼危險,便看起了熱鬧。
“阿玥靈。不可對四公主無理。”阿黎森站出來訓斥阿玥靈。隨即轉頭笑容滿面地看着四公主說:“四公主可以與阿黎森一起參觀燈會嗎?”
葉逸騫見此把四公主護得更嚴了。
另一頭夏允宸與楚嬌嬌贏了比賽走下臺,拿到了琉璃花燈。兩人拿着花燈走過來,低聲交談,時而相視一笑,一副歲月靜好的畫面。
“嬌嬌,我可以與你談談嗎?”夏瀚宇上前裝出可憐委屈的表情。
楚嬌嬌顰眉,她現在一看見夏瀚宇就覺得厭惡,深覺此人人品惡劣,令人作嘔。
夏瀚宇還欲上前,夏允宸擋在楚嬌嬌身前,“二弟你的教養呢,她明顯不願,你怎可如此糾纏。”
兩方人馬劍拔弩張。
先是一肚子狗糧現在又來這種修羅場。
“行了行了,大過節的別逼我動手啊。”葉止希看夠了熱鬧不耐煩地擺手。“二皇子你消停消停,一天不搞事渾身不舒服是吧。”
夏瀚宇知道葉止希動起手來不分場合,身邊又沒有打得過她的人,只好作罷。
葉止希一行人被他們攪了興致,各自回家。
“姐,今晚的宮宴可以帶我去嗎?”葉雯這天小心翼翼地觀察葉止希的神色,忐忑地說。
葉止希四處望了一圈,“你在喊我?”她指着自己不敢置信的問。
葉雯一臉討好的表情,“姐,我也想去宮宴。”
葉止希立馬一個戰術後仰,要知道葉雯可是頭一次這麼喊她。
“這麼想去?”想去到連自己都開始討好?
葉雯點頭如搗蒜,家裏只有老太君有誥命可以帶她去,可是祖母年紀大了,不參加宮宴好多年了。只有葉止希被皇后和四公主邀請可以帶她去宮宴。
“去問祖母,她同意我就帶你去。”
葉雯沒想到會這麼輕鬆,本來準備好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磨呢。喜得她掉頭就往老太君那跑。
“小姐,她總針對你。你怎麼還帶她去宮宴。”九兒不解地問。
葉止希不以爲然,“不過就是個小破孩罷了。”誰家還沒個熊孩子。
去宮宴的路上,葉雯在馬車裏不停整理頭髮與衣服。
“消停消停,你身上沒什麼不對的地方。”葉止希出聲制止,她再擺弄一會兒頭上的東西非得讓她弄掉下來不可。
“宮裏什麼樣啊?”葉雯還從沒進過宮。等她到了可以進宮的年齡時,老太君已經不在外面走動了。她父親又沒有一官半職在身,母親自然不可以帶她去。
“一會兒你不就看見了。”葉止希叮囑,“到了宮裏別亂說話。記得跟緊我,別亂走。有人問你是哪個府上的,你就說是我妹妹。雖然不能招人待見,但是也沒人敢招惹你。”
葉雯連連點頭說記住了。
進了宮裏,葉雯屏息凝神,大氣都不敢喘。
殿裏男子女子相對坐在大殿的兩端,從裏到外按品級坐。
葉將軍是一品大將軍,葉止希的座位與四公主楚嬌嬌相隔不遠。
四公主遠遠就看見葉止希,一個勁朝她招手。
不多時,宮宴開始。
“皇上,皇后娘娘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大殿之中除了夷狄幾人敲胸口行禮,其餘人全部跪拜。
“衆卿家平身。”
“謝皇上謝皇后娘娘。”
“阿勒沁王子遠道而來,爲與我大夏交好,今日與衆臣一同慶賀。”
宮宴開始,衆位世家小姐,有跳舞的,彈琴的,曲調千篇一律的柔和。一場場表演下來,葉止希都快聽睡着了。
“皇上,阿黎森的妹妹也有舞蹈獻給皇上。”
阿玥靈一上場,周圍議論聲就沒停過,衆位夫人小姐紛紛說着有傷風化。在葉止希看來衣服還挺好看的,腰間紗料有些微透,露出她纖細的腰肢。
夷狄的音樂鼓聲很大,葉止希稍稍精神了一些。
阿玥靈表演完,阿黎森接着說:“皇上,看這些跳舞彈琴,不如讓男子比武,皇上您說呢。”
“可。有哪位願意與阿勒沁比武。”
葉逸騫站了出來。
阿黎森擺手,“葉副將在邊關還沒打夠嗎?依阿黎森看,當然是要葉副將之外的人。”
“臣願意與阿勒沁一比。”京城護軍統領站了出來。
“阿大願意迎戰。”阿黎森身邊那位兩米高,活像頭棕熊的男人站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