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的心情卻不那麼美好,踩着板鞋咚咚咚跑下樓,穿過客廳,打開通往後院的木門,終於找見了那個大清早擾人清夢的罪魁禍首!
他上身□□,下身穿着一條紅黑拼接的運動短褲,正朝面前晃動的沙袋揮拳。
看不出來嘛——他竟然還是有肌肉的類型。
他沒注意到我,我也不打算講話,就站在他背後瞪他,希望能通過視線在他的背上烙上“煩人”兩個大字。
結果,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覺得自己傻站在這也不是個辦法,於是故意跺了跺腳,還咳嗽了兩聲。
他揮拳的動作一頓,但並沒有回頭,他以爲是理查德或者是媽媽嗎?
不知道爲什麼,我篤定他要知道是我是會停下來的。
我笑着開口:“布萊森,早!”
果然,他回頭了,一頭金髮被汗水打溼,順着劃過脖頸,看不出來他還有腹肌呢!
這可比王可可喜歡的那什麼韓國明星好看多了!
我的眼神亂飄了一會兒又回到了他的臉上。
他只是點點頭,也沒有跟我說早安,我有些失落,矯情勁兒上來覺得自己的篤定像是一個笑話一樣。
被吵醒時的壞脾氣又回來了,我幾乎是一瞬間就收斂了笑容。
看着他那張沒有什麼表情的臉,我多一句話都懶得奉勸,直接轉身走人,又咚咚咚跑上樓,只留媽媽在餐廳邊喊我:“怎麼了,寶貝?”
我跑回房間鎖上門,把自己往牀上一扔,揪着小熊的耳朵就像是揪着某個討厭鬼的一樣,但看着小熊沒有半分變化的嘴角我也覺得怪沒勁的。
我開始自我安慰,有什麼了不起的?不理我就算了,我還不理你呢!
於是收拾好心情下樓喫飯,正好在樓梯的拐角撞上了打拳回來的布萊森。他在下,我在上,我能清楚看見他額間的碎髮被汗溼透黏在腦門上,我沒理他,錯開身子就從他身邊溜了下來。
討厭鬼,說不理你就不理你了。
早餐媽媽做的是香蕉餅還有一些麥片和水果,我不是很喫得慣,略吃了一個薄餅還有一點麥片,喝了一杯牛奶。
理查德和布萊森一前一後來到餐廳。
我把身子朝理查德的方向轉了轉,力求連餘光都不要瞟到某個討厭鬼那裏去。
理查德倒是喫得很香,他一個人吃了三個餅,抹上楓糖還有奶油,“小公主,昨晚睡得還好嗎?”
我打了一個哈欠,“一般般。我想我得要過段時間才能適應。”
理查德點點頭,不疑有他,反倒說起了另一件事,“甜心,你有考慮取個英文名嗎?方便以後上學”,他頓了頓,像是在思考怎樣才能讓我理解他的意思,“你要知道,美國人可不是很擅長髮你名字的音。”
我一邊把麥片往嘴裏送,一邊點點頭,“好呀!那我應該取個什麼名字呢?”
媽媽和理查德對視一眼,我看了看打眉眼官司的兩個人。理查德衝我眨眨眼,“早都準備好了,我一直很期待有個女兒的!在諾亞出生前我就想了很多名字,但是你知道結果,一個都沒用上!”
他聳聳肩,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掏出一張紙遞給我,“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
我接過紙,上面洋洋灑灑寫了一些女孩兒名,我反反覆覆看了幾遍,把紙還給了理查德:“我喜歡那個a開頭的,是念avery嗎?”
理查德笑得很高興,“哦!是的!甜心,你選的名字太棒了!你知道嗎這個名字來自於德國,是精靈的意思!這個名字真的很適合你,你就是一個來自中國的小精靈!”
沒人不喜歡被誇,特別是理查德每次誇我都特別用心,我的嘴角忍不住上翹,“謝謝你,理查德,是你讓我發現了這個好名字。”
我和理查德互相誇獎,餐桌上的氣氛特別活躍,媽媽把諾亞打理好之後笑着對我們說:“今天是週末,我們應該一起出去玩一玩。”
我沒有什麼意見,剛來確實看哪都新鮮,理查德也很贊同,他覺得家庭日就應該全家出動去公園也好、去逛商場也好,總之要集體行動,連諾亞都在他的座位上興奮地尖叫,只有我旁邊的布萊森依然沉默。
飯後,大家休息了一會兒,我上去換了一身衣裳,沒有再穿裙子,而是t恤配短褲,我下樓的時候,理查德已經把車開出了車庫停在院子裏。我打開後面的車門,不得不面對我要坐在布萊森身邊的事實。
途中好幾次我都注意到布萊森像是想跟我說什麼,但我統統裝作沒看到,下了車逛商場,我也只是和媽媽走在一起聊天根本不給布萊森說話的機會。
媽媽給我挑了一些裙子和飾品,還因爲我的習慣給我買了拖鞋,給理查德買了領帶,給諾亞買了新的玩具,我沒想到的是她給布萊森買了雙節棍!她還告訴布萊森,我很小的時候跟過專門的師傅學過這個。他看起來很感興趣,給媽媽道了謝,還盯着我看了好一會兒。我被看得非常不自在,但又沒地兒躲,只能迴避他的視線。
終於,我們逛累了,來到了一家咖啡廳,爸爸去點單,媽媽帶諾亞去了衛生間,只有我和布萊森坐在靠窗的卡座上。我繼續我的方針,眼珠子到處亂竄就是不看他。
彩畫玻璃窗挺好看的,復古煤油燈也挺好看的,對面的那個討厭鬼也挺好——好難看的!
我憤憤於自己的眼睛這麼禁不起誘惑,只不過是蜻蜓點水般掠過他就忍不住爲他停留一會兒。
“對不起。”
誰在說話?
“對不起,avery。”
現在知道是叫我的了,但我還是扭頭看向窗外,他好像並不知道擦得蹭亮的窗玻璃其實可以看到他的身影。
“我很抱歉。”
窗玻璃並沒有扭曲他的好看,他說話時的神情也好認真。
我扭頭回去直視他的眼睛,我的手卻放在腿上,不自覺地摳着指甲。“你爲什麼要向我道歉?你做錯什麼了嗎?”
我看見他眨着眼,身體向前傾,手放在桌上,臉上難得透出一股無措。他舔了舔嘴脣,好像想開口但又咽了下去。
我的氣已經消得差不多了。我剛想開口,理查德就端了滿滿一托盤的東西過來。
“好了,孩子們,喫點東西吧!”
我和布萊森對視一眼,又錯開,默默拿着蛋糕開喫。
理查德像是沒有注意到我和布萊森之間的情況不對,還在和我們講一些有趣的事。
“甜心,你知道嗎?好萊塢的那些明星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很多他們完成不了的動作都是由我們來完成。上次我和薩莎去看電影,聽見旁邊的兩個年輕小姑娘在討論勞倫斯的動作有多帥!我真的很想告訴她那個動作根本就不是他完成的!”
我喫着一塊布朗蛋糕,“爸爸你是指上週末上映的那部科幻片嗎?”
理查德喝着咖啡,“喔,是的,親愛的——天哪!你叫我爸爸了!”
他一下子站了起來,又重複了一遍,“天哪!你叫我爸爸了!”
咖啡廳里人不多,但都被吸引了過來,我看着那些探究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但我看着理查德期待的樣子,我還是小聲地再叫了一遍:“爸爸!”
理查德把我一下子舉了起來,抱着轉圈。熱情的美國人民雖然不明真相但還是紛紛鼓掌,媽媽抱着諾亞進來時還以爲我們抽中了免單。
中午我們一家吃了意大利菜,下午又去了公園玩。加州這邊有很多國家公園,但是今天時間不太夠,我們只是去了一個離家比較近的開放公園。
公園很大,有樹林有草坪還有沙坑和一些遊樂設施。
一路上都有很多男孩女孩踩着滑板從我身邊經過,看清楚我的長相後還回頭多看了兩眼。我不覺得我長的很奇怪,雖然有一些困擾但我還能自我調節,或許他們沒有惡意。
爸爸和媽媽找了一處草坪鋪開防潮墊坐下曬太陽,讓我和理查德自己去玩。
我和理查德對視一眼就往沙坑那邊走去,那有很多青少年,還有一個專門爲滑板設置的凹陷的場地,裏面有各種障礙和坡度,不時有男孩從裏面飛進飛出。
我找了一個空的鞦韆坐下,理查德卻沒坐在旁邊的鞦韆上,反而站在我身後推我。
我抓着鞦韆的鐵索,被蕩得越來越高,風拂過我的耳畔,吹起我的頭髮,我開心地大叫大笑!
我感覺臉都曬紅了、嗓子都快叫啞的時候,布萊森慢慢停了下來,我從鞦韆上跳下來,興奮地抓住他的手,“你要玩嗎?我可以推你!”
他還沒有來得及回答,旁邊就傳來一個惱人的聲音:“哦!看看啊!這是布萊森和他的小女朋友!一個黑頭髮的黃皮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