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蹦蹦跳跳地，牽着媽媽的手，媽媽拍拍我的腦袋，讓我“bealady”
媽媽是位兒童作家，他和理查德從二樓搬下來之後，靠近游泳池的那間套房就成爲了他們的新房間，我上次抱諾亞的時候來過，裏面有張大大的胡桃木書桌，那是媽媽寫作的地方。
媽媽架上了一副邊框微紅的塑料眼鏡，桌面上的電腦閃着微微的藍光。
我可是第一次見這玩意兒，在國內，姥姥姥爺可不會給我買這種“傷眼睛的東西”。我東摸摸，西看看，問這問那，弄得媽媽根本沒法繼續。
她摘掉眼鏡，一雙美麗的茶色眼睛溫柔地看着我，“佳佳，你怎麼了，你今天太過興奮了！”
我縮回手，低下頭，我今天是有些興奮了。不論是鼻涕怪憋紅了臉從牙縫裏擠出的道歉，還是摸到了電腦這個新鮮玩意兒，亦或是——布萊森的笑。
我望着媽媽盤在腦後的黑色的發，我的臉一點點漲紅，“媽媽，我們可以去接布萊森下課嗎？”
媽媽楞了一下，嘴巴微張，顯得有些驚訝，“當然可以，親愛的。只是，布萊森不喜歡我們這樣做，你懂嗎”
我眨着眼，怎麼可能呢？我說要去接他的時候，他還笑了啊！他分明很高興的，我也……很高興的。
我無意識地摳着指甲，把心底的疑問說了出來。
媽媽一下子就笑了，她的手貼着我的臉，輕輕摩挲着，“看來布萊森真的很喜歡你，他剛來的時候，我和理查德都想去接他，但他拒絕了，他更願意一個人騎車回來。”
布萊森喜歡我嗎？
我一下子笑了。
當然，我這麼可愛又善解人意，他喜歡我很正常不是嗎？
這麼想着，但我還是感覺血都在往臉上涌。
我用手託着腮遮住泛紅的臉頰，“那我們今天能去接他嗎？”
“當然！”
中午只有媽媽和我兩個人喫飯，我們終於可以一起分享美味的中餐。媽媽給我做了一道三杯雞，這是她來美國之後跟一位祖籍臺灣的老太太學會的。
雖然她說家裏沒有九層塔，味道沒有特別好，但我已經覺得很好吃了。
下午，我又跟媽媽一起收拾了花園，清理了泳池，之後我們母女在花園中小酌了一杯，當然，我的是無酒精的飲料。
媽媽的頭上還戴着幹活時的草帽，她把手肘撐在桌面上，托起臉頰，“寶貝，我發現你和布來森相處得還不錯，說實話，這對我和理查德來說都是大大的驚喜！”
她舉起酒杯我們輕輕碰了一下，她打趣我，“你還記得嗎？你小的時候一直很想要一個哥哥，現在你的夢想實現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實話，媽媽不提我根本不記得我說過這樣的話，但是她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
在我記憶裏，我一直和姥姥姥爺住在家屬院裏，周圍的小夥伴都有父母，只有我沒有，但我知道，不能提這個事情，提了會讓他們傷心的，所以我就想要一個哥哥，一個可以像父母一樣陪伴我的人。
想到這，我不由得出神──布萊森會是那個我期待的可以陪伴我的人嗎？
我回到起居室找了本書看，這是一本50年代流行的科幻小說，我基本上能夠無障礙的閱讀了，至於極個別的單詞還不熟悉，我又把它們挨個記在了我的小本子上。
看書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我聽到媽媽打開車庫的聲音從窗戶那裏傳來，“佳佳，我們得走了！”
我一下子把書和本子放好，打開房間，咚咚咚地跑下樓，“來了。”
媽媽把諾亞放在兒童安全座椅裏面已經綁好了，我坐到了諾亞旁邊，摘下裙子上的玩偶小熊逗他，他沾滿了口水的手指想要拿到小熊，在空中揮舞着，可我總在他馬上要拿到的時候換個地方，惹得諾亞嘴角向下一癟作勢要哭──我趕緊把小熊塞進他手裏，他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下子就不哭了，已經滑落的兩顆淚珠掛在臉上像是一隻小髒貓。我拿手帕給他擦了眼淚，看着已經沾上他口水的小熊，我只能眼不見爲淨。
很快，學校就到了，路上擠滿了各種車，我們的車不能再往前開了。
媽媽往左一拐，把車停在了路邊：“喔，對不起寶貝，媽媽以前沒來過這，沒想到這這麼堵。恐怕你得去校門口把布萊森帶過來了，我和諾亞在車裏等你們！”
“sure!”我跳下車，往校門走去。也不知道布萊森出來沒有，萬一錯過就不好了。我從來沒有覺得長得矮也是一種優勢，直到今天，我在人羣中滑溜得像一尾魚，很快站在了校門口的位置時，我才明白什麼叫“尺有所短寸有所長”。
出來的人越來越多，這些人就像沒長眼睛一樣，把我像旋轉門一樣推來推去，我本來還能好好站在那踮起腳看的，現在我只能爭取在人流中穩住身形──真是太討厭了，長得矮就這麼不起眼嗎？我的優勢這麼快就變成劣勢了？
“avery！”
我聽到了布萊森的聲音，但我只能看見各式各樣的胸膛或者脖子，我仰得頭都快掉了也沒看到布萊森在哪，直到一隻手橫過來把我拽到了路邊。
“嘿！布萊森，你今天過得好嗎？”
我鼓起笑容想要讓布萊森忽略我被擠得亂糟糟的頭髮，結果他回了一句“notbad”就伸手幫我整理頭髮。
我舔舔嘴巴，覺得有些渴了，非常明顯的轉移話題，“布萊森，你想喫dq嗎？”
他微微彎下腰，和我平視，“你想喫？”
本來沒那麼想的，現在是真的想吃了。但我仰着脖子嘴犟，“是你想喫。”
“好吧！”他勾起嘴角笑了笑，我也跟着笑起來，我忍不住拉起他的手，“走吧走吧！媽媽在前面那個路口等我們呢！”
一上車，我們就擠在後座上，誰也不提去前面坐。
我咳嗽了兩聲，向布萊森比了一個喫東西的動作，然後眼神瞥向媽媽，示意他跟媽媽說想喫冰淇淋了，今天下午我已經在家吃了一盒了，我開口的話媽媽恐怕不會理我，但是他開口媽媽一定會答應的！
他卻只是笑着看我，並不開口。
我真的很想喫冰淇淋，這個天氣真的太熱了。
於是我清了清嗓子，“媽媽，布萊森說他想喫冰淇淋！”
“really？”媽媽的笑容裏滿是不相信，“不要打着你哥哥的幌子！你下午已經吃了一盒了，親愛的，你要爲自己的身體考慮！”
我沒想到媽媽直接戳破了我，趕緊用手戳了戳布萊森的腰，示意他幫我說話這可是我們說好的！
結果他歪着頭看了我一眼，深色舒展，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我一隻對人的情緒很敏感，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他的臉上現在寫滿了“快求我”三個大字！
喔！這就是有哥哥的體驗嗎？
我在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只能“忍辱負重”，貼在駕駛座的背後在媽媽看不見的地方衝布萊森做了一個“拜託”的口型和手勢，但可能我鄙夷他的表情過於傳神，他一下子就扭過頭去，用行動表示拒絕合作。
我哪能放棄，心裏想着能屈能伸，扯扯他的衣角，露出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果然，他說話了──“薩莎，是我想喫dq，請載我們去那吧！”
媽媽沒想到布萊森會主動開口，自然不會拒絕，“那好吧。”
車子轉彎，向城中心的商場駛去。
媽媽透過後視鏡看我們，“今天怎麼樣？布萊森。”
我轉頭看他，想看看他會不會回答，結果發現他也在看我！
天吶！他看我做什麼？問他話的是我媽媽！
難道這也要我求他嗎？我用手肘撞了撞他，還朝他使了個眼色。
還好，他腦子裏的接收器還沒壞掉。他清了清嗓子，似乎對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感到非常不自在。
“還不錯！”
媽媽在後視鏡裏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笑容，她接着問，“你每天都是這個點放學嗎？有參加什麼課外小組或者別的活動嗎？”
布萊森這次要好多了，眼神沒有亂飄，“是的，感謝您來接我。”
媽媽的注意力回到了路況上，我悄悄湊過去和布萊森咬耳朵，“你爲什麼不參加課外小組？不好玩嗎？”
他學着我的樣子湊到我耳邊，說話的氣息拂得我癢癢的，“不好玩兒。”
我享受這種說悄悄話的感覺，就像是我和布萊森真的是一對一起長大的無話不談的兄妹，媽媽說得對，或許我實現了我的夢想！
“那你平時回家都幹什麼呢？”
“我有自己喜歡的小玩意兒，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來我房間我們一起玩！”
我點點頭，又湊到他耳邊說了一遍，“好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