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簾低垂。

    牀前的薄帳在顫動。陳檀色的紗帳,掩映着小小的木牀。靠近枕頭的地方,帳子的一角卻微微掀起。

    一隻蒼白纖細的手緊攥着那截輕紗。她攥得太緊,似乎在忍受着什麼極致的痛苦,又似沉浸在一種極致的歡愉當中。

    一隻更寬大些的小麥色手掌撫上了那潔白的手腕。一聲隱隱約約的嚶嚀聲過後,她的手就被他拉回了帳子裏。

    帳簾低垂。

    ……(淺刪一下吧)

    牀帳在顫抖,整張牀都在微微顫抖。它們爲何發抖?

    也許是因爲牀帳裏有一條貪心的小毒蛇,想把一隻狼犬吞入肚裏,卻吞得很是費力。

    江玉顏不知道他們在房裏待了多久。他們初次的肌膚之親是三四年前的事,那時他們年紀還小,情慾退潮得也快。但現在他們都發育成熟了許多,更何況小魚兒在外流浪許久,身子磨折鍛鍊得更是結實,在某些方面上,也有些超出了江玉顏的預料。

    等到小魚兒終於興盡,她已累得發暈,還沒聽清他在對她說什麼,就一頭栽進了睡夢裏。這一覺居然也沒有人打擾她,她足足睡到了大天亮,才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房內一片明亮。有人拉開了窗簾,燦爛的陽光直直潑在了木地板上,照亮了每一絲繁密的紋路。空氣裏瀰漫着安神香的氣味,裹挾在陽光和草木的清香裏,尤爲令人一振。

    江玉顏縮在被子裏,茫然思索了片刻,纔想起自己爲什麼身在此處。她渾身都在發痛,兩腿間的感覺更是難以啓齒,身子倒是清清爽爽,身下牀褥也乾淨得很。

    收拾牀鋪的某人也不知是有意無意,竟未給她穿起衣服。她一低頭就能瞧見身上驚人的痕跡,她瞧了一眼,就不願再看第二次。

    牀邊,疊放着嶄新柔軟的衣裳。江玉顏卻絲毫不覺得感激,一面暗自咒罵着江小魚,一面忍着身上的不適、以一個人能達到的最快速度穿好了衣服。

    此時小魚兒不知跑去了哪裏,正是她逃走的好時機。她連鞋都沒提好就衝向了大門,剛邁出一步,那種尷尬的痠痛感卻讓她硬生生停了腳。

    她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這痠痛感的來源。江玉顏的臉像是發起了燒,咬着牙摸了摸鎖骨上一個殷紅的吻痕,恨恨道:“那個混蛋……”

    她還沒伸手推門,門就自己開了。江玉顏嚇了一大跳,還沒看清來人就往後退了兩步,脫口嬌呼道:“我沒有要逃走,你別誤會——”

    “姑娘,原來你已醒了。”

    江玉顏愕然瞪大了眼睛。

    進門的竟不是江小魚,卻是個完全陌生的店夥。

    只見這店夥圓圓的臉,笑眯眯的眼睛,面貌極是和善。他點頭哈腰地道:“江公子吩咐小人照顧好姑娘,姑娘你有什麼需要,只管告訴小人就是。”

    江玉顏目光閃動,道:“我……我要出去走走。”

    那店夥仍然笑眯眯的,道:“唯有這一件不可以。”

    江玉顏摸不透他的武功和底細,但以小魚兒的性子,派來的人想必也不是好惹的。她皺了皺眉,道:“你可知道他綁架了我?”

    店夥笑道:“知道。”

    江玉顏道:“你是他的朋友?”

    店夥笑道:“小人只是個店夥,怎敢妄稱是客人的朋友?”

    他和她彎彎繞繞,居然誰也未透出風來。江玉顏抿了抿嘴,乾脆單刀直入道:“我不管他吩咐你什麼,總之我是一定要回家去的。他給了你多少錢?我付你雙倍。”

    那店夥似乎真有些動心,眨着眼道:“姑娘此話當真?”

    江玉顏嫣然一笑,道:“我從不騙人。”

    那店夥笑道:“姑娘這就是一句謊話。”

    江玉顏眉頭微蹙,轉瞬又舒展開來。她眉鎖清愁,眼含淥波,幽幽嘆道:“也罷,我就告訴你幾句真話。我爹爹乃是‘江南大俠’江別鶴,那壞小子擄了我來,就是爲了害他聲名,用我去威脅他。這位大哥,我看你儀表堂堂,豈能助紂爲虐?我只求你把我放走,就當是沒瞧見我,不然那江小魚回來,恐怕又要……又要對我……”

    她掩住了臉,裝模作樣地小聲啜泣起來。昨夜二人一夜瘋狂,少女藕白的手腕、脖頸處都是遮不住的綺麗紅痕。尋常男人瞧見,只怕要心疼得緊,卻又巴不得昨夜在她身上輾轉起伏的人就是自己。

    那店夥瞪眼瞧了他半晌,突然縱聲大笑。他口中竟發出了銀鈴般的女子笑聲,搭配上他一張男人的臉、一身男子的裝扮,簡直說不出的詭祕。

    只聽那店夥咯咯笑道:“哎喲,好丫頭,你真有兩下子。莫說我們小魚兒了,就連歐陽兄弟見了你,也非得拜你做師傅纔行。”

    江玉顏面色大變,後退兩步,失聲道:“你……你究竟是誰?”

    笑聲中,那店夥擡手往臉上一抹,竟露出張完全不同的面容來。柳葉眉,杏核眼,塗得鮮紅的嘴脣,赫然竟是個女人。

    江玉顏心思一轉,突地想起了小魚兒的來處。她瞪眼瞧着這奇怪的女人,喃喃道:“你莫非是……‘不男不女’屠嬌嬌?”

    屠嬌嬌拊掌笑道:“真是個機靈的孩子,和你比起來,那勞什子的鐵姑娘簡直是個大笨瓜。小魚兒眼光果然不錯,你也配得起他。”

    江玉顏出了一身冷汗,暗暗慶幸方纔沒有貿然出手。她雖聽不太懂屠嬌嬌的話,還是賠着笑道:“晚輩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前輩恕罪。”

    屠嬌嬌往椅子上一坐,笑道:“乖孩子,客套什麼?來,快喊我一句屠姑姑。”

    江玉顏怔了怔,乾笑道:“前輩,這……”

    屠嬌嬌道:“小魚兒就是這麼叫我的。你既是他的小情人,就早晚是他的老婆,有什麼不合適?”

    兩人身後的門“咣噹”地開了。江玉顏大喜過望,急忙看向這位救星——她半炷香前還在刻毒詛咒着的江小魚,大步走進了屋子。

    小魚兒瞧見了屠嬌嬌,也愣了一愣,道:“你怎麼在這裏?”

    屠嬌嬌咯咯笑道:“我當然是來幫你驗貨的呀。小魚兒,這丫頭很有天分,你娶了她回惡人谷,也不算掃了我們十大惡人的面子。”

    小魚兒聽得摸不着頭腦,眼睛去看江玉顏。江玉顏在屠嬌嬌面前自然乖乖地低垂着頭,從眼角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屠嬌嬌喫喫笑着接道:“你這當情郎的既然回來了,我也就不掃你們的興。但你千萬要防住了,莫要被這丫頭吸乾了精氣、吞進肚子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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