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冰從浴室出來,也就能一眼看到那支藥膏。
榮冰的身上只裹了件浴袍,聽到易星霖打開房間門的時候他本就想走出來,但爲了緩一緩,他重新打開蓮蓬頭,衝了一陣冷水。
這一緩過後,易星霖就不見了。
這本是在榮冰的意料之中。
畢竟這不是易星霖第一次從他身邊逃走。
榮冰站在原地閉了會兒眼睛,承認自己心裏仍然難受了。
榮冰往房間走了兩步,很快發現地毯上躺着一隻突兀的垃圾袋。
酒店服務人員還沒有來進行過打掃,不可能是他們在打掃時忘了把垃圾袋帶走。
那麼只可能是易星霖留下的。
榮冰彎腰將垃圾袋拿起來,手指很快摸索出袋子裏那支藥膏。
他垂眼看着藥膏盒上的文字,以及易星霖爲了避免他漏掉,在其中一行字下方劃上的橫線:
“溫熱軟化調勻後塗於患處。”
他心情忽然變得很好,甚至低笑了一聲。
接着,榮冰將那支藥膏放進自己的外套口袋裏,並且把那隻垃圾袋也仔細疊好,同樣收了起來。
與他一門之隔,易星霖仍舊站在門外。
他仍在猶豫要不要推門進去承認昨晚的罪行。
榮冰已經醒了,興許已經發現了不對勁,如果他坦白興許還能從寬處理。
但是他和榮冰已經近三年未見,一見面就發生這種事情,並且他在已經知道榮冰是1的情況下仍舊不顧榮冰的尊嚴做了這件事,他覺得榮冰應該不會原諒他了。
回想起榮冰三年前一氣之下出國的舉動,易星霖無論如何也不敢再惹惱榮冰。
易星霖此刻無比煎熬,雙腿已經走到了門外邊,心裏卻十分抗拒。
他的奇怪舉動已經引來了酒店客房服務員的頻頻側目。
最後那位阿姨忍不住推着衛生車過來問了句:“小夥子,你是沒帶房卡嗎?那你可以去前臺出示一下證件,讓他們幫你的呀。”
易星霖連忙搖頭:“我不是這個房間的客人,我走錯了,不好意思。”
他向服務員道了句謝,頂着她更加懷疑的視線往電梯口走去。
他走到電梯口,直到電梯門打開,他走進去之前忍不住往那扇房門望了一眼。
確定榮冰沒有在這個時候走出房間,他不知是慶幸還是失望地按了關門鍵。
易星霖剛到家就接到羅霽文的電話。
羅霽文是他的發小之一,也同樣參與了昨天那場洗塵宴。
羅霽文聽電話響了兩聲原本打算掛掉,沒想到卻被接起來了,聲音很驚訝:“星哥,你已經醒了?”
易星霖嗯了一聲,接着反應過來:“你知道我昨天喝醉的事?”
“昨天你幫榮冰擋了幾次酒,後來就喝趴下了,我們說要送你回家,榮冰非說他送,但是我後來纔回過神來,他不也喝了酒嗎?怎麼送?”羅霽文聲音嘰嘰喳喳的,“星哥,你最後是被榮冰送回家了嗎?他是叫的代駕?”
易星霖喃喃說:“我已經不記得了。”
他儘管神思恍惚,但也沒有將昨晚他和榮冰睡酒店的事說出口。
羅霽文說:“他好像只喝了幾杯,我看他離開的時候臉色正常得很,估計是清醒的吧。”
易星霖的心情於是更復雜了。
如果榮冰沒有喝醉,那麼昨晚發生那件事的過程中他可能都一直清醒着。
但榮冰怎麼能清醒着任憑他爲所欲爲呢??
易星霖很想穿越到昨天去向榮冰問個清楚。
不,如果他真能穿越,他就應該在進酒店之前選擇直接回家。
易星霖心事重重,於是也就沒再和羅霽文繼續在電話裏閒聊。
他靠在沙發上發了一陣呆,總覺得身上大概是因爲昨天沒洗澡,始終黏糊糊的,於是他拿了換洗衣服走進自家浴室。
洗澡的時候他喜歡放空大腦,說不定能忽然抓住某個突如其來的靈感,解決了眼前的難題。
易星霖滿懷希望地在浴室裏脫光了衣服,卻杵在鏡子前面瞬間石化。
他在酒店房間穿衣服的時候完全沒注意過,他身上也有可疑的印痕。
還不少。
正面零星的幾個淺紫色的不明印記。
背過身去幾乎遍佈了他整個背部。
這都是什麼印痕……
易星霖拿起肥皂往背上擦了幾下,卻無濟於事。
他一邊對着淋浴一頓搓洗,一邊忐忑不安地想,如果洗不乾淨,多久以後能消失?該不會就一直長在他身上了吧?
這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他和榮冰的事不就瞞不住了嗎?
毫無經驗的易星霖被自己的腦補驚出一身冷汗。
好在熱水溫度夠高,順便把他的冷汗沖洗得一乾二淨。
他走出浴室就馬上穿上一件高領毛衣,把身體各處遮了個嚴嚴實實。
這件高領毛衣差不多兩年沒被他穿過。
如今正是冬天,他突然表現得怕冷,倒也不會讓人起疑心。
易星霖沒想好該怎麼面對榮冰,沒想到榮冰卻自己找上來了。
第二天是週末,易星霖在家給流浪貓狗做飯的時候忽然聽到門鈴響,本以爲是院子裏常跟他一塊兒喂貓狗的小孩過來按門鈴,於是洗了個手穿着圍裙便去開門。
榮冰手裏拿着一束玫瑰,等到門打開便擡眼往門裏看過去。
外面是零度低溫,榮冰穿的是一件墨色羊絨大衣,脖子上圍了一條米色圍巾。
門裏的易星霖則穿着一件鵝黃色圍裙,圍裙領口較大,露出裏面的那件米白色高領毛衣。
兩人身高相仿,易星霖僅比榮冰矮個兩三公分。
易星霖的膚色會更接近小麥色一點,但被身上這粉嫩的顏色一襯,再加上正午的光線照下來,他這張臉看上去白皙不少。
榮冰微微垂眼,落在易星霖的笑臉上。
易星霖拉開門的時候沒想到門外站着的會是榮冰,因此臉上的笑容並沒有往回收,甚至還露出了若隱若現的兩個小酒窩。
“榮冰?”發現外面的人是榮冰,易星霖的表情一秒轉爲驚慌,“你怎麼過來了?”
“我來看你,”榮冰看着他的臉,眼神幽深,“你現在有沒有哪兒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