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瀟湘夫人!”女鬼扭過臉不看商離。
“怎麼?別人的皮穿久了,連自己是誰都不敢承認了?”商離嗤道:“仔細想想西陵君的眼光確不是一般的差。居然會覺得你這樣的醜八怪是個美人。”
“對,就是個醜八怪!”迷縠應和道。
“我纔不是醜八怪!”女鬼惱羞成怒發出“滋滋滋”的聲音,脫下了青兒姑娘的皮。紅色的斗篷下一團濃重的黑煙環繞,輕飄飄的帶着斗篷移動。
“原來是個連臉都沒有的怪物!”迷縠對楚隱說,但並沒有傳聲入耳,黑氣微動瞬間化爲利劍直擊商離身後的楚隱。
商離輕揮衣袖,一副卷軸展開,黑煙瞬間就被吸進了畫中,《美人折枝圖》中消失的美人又站在了梅花樹下。
“放我出去,不要以爲這樣就能控制我!”美人在畫中咆哮,確是個男人的聲音。
“怎麼是個男聲?”楚隱問道。
“因爲瀟湘夫人本就是個男人。”商離看向畫中美人笑道:“對嗎?瀟湘君!”
原本側身站着的美人摘下兜帽露出雖然美麗確有些棱角的側臉,美人轉身正對着商離,另外一邊臉上佈滿細小的疤痕。美人笑道:“你說的沒錯,我是個男人!”
“可是,我恨我是個男人,我恨我毀了容貌!”美人狂笑道:“所以我殺了瀟湘君,我逼着西陵君將我融在畫中,只做瀟湘夫人。”
“主人,這是個瘋子呀!”迷縠吐槽說道。
商離熄滅房中唯一的燭火,房間瞬間暗了下來,而美人圖背景的閣樓中亮起了一點紅色的燭光,商離指着燭火長嘆道:“你迷失心智逼着他將你做成畫中鬼,而他爲了你不至於變成怪物,取了自己的心頭血爲你常燃一盞明燈。最終他也因爲心疾而亡。”
“你說謊,他只喜歡瀟湘夫人,對瀟湘君總是冷言冷語”他清楚的記得每每扮成瀟湘夫人時西陵君看他的眼神總是柔情似水,而對瀟湘君總是拒之千里之外。
“我看在西陵君的份上,本想留你一條生路!但是你動了不該動的人,你這條命我今天取定了!”商離冷可凝霜。
“你殺不了我,我是不會死的。我會永遠活在畫中做我的瀟湘夫人。”美人狂笑“我是永生的!哈哈哈!”
“是嗎?”商離邪魅一笑,無用出鞘懸於半空,商離兩指一點,無用瞬間燃起藍色的火苗直接刺向畫中美人,畫軸燃了起來,美人驚呼着向畫中的閣樓跑去。
商離看着畫中美人跌倒在地,伸手觸碰閣樓中那一點紅光說道:“我乘油壁車,郎乘青驄馬。何以結同心?西陵松柏下。這是西陵君死前做的一首詩。”
伴隨着美人淒厲的慘叫聲,《美人折枝圖》化爲塵土,一陣風過,塵土也尋不見了。
商離抱着楚隱跳上石階,“這是什麼地方?”楚隱問。
“禁林中一個荒廢很久的古墓。”商離放下楚隱說道。
一隻小狼順着山脊跑了下來,停在兩人身側撓了撓狼頭說道:“漂亮哥哥找到了!”
“是杳杳吧!”楚隱摸了摸小狼。
“那個女鬼呢?抓到了嗎?”
“燒了!”商離說着牽着楚隱往臺階下的石徑走去。
小狼翻了個白眼衝着商離氣沖沖的喊道:“那你也該先通知一下爹爹吧!他還在指揮獸羣在山間搜索呢。”小狼說完跳到涯邊的巨石上對着山間狼嚎,稍許,遠處的深山中傳來另一聲狼嚎聲。
小狼追上楚隱變成女孩模樣蹦蹦跳跳着挽着楚隱說道:“漂亮哥哥,你不知道,我爹爹召集了山中所有的野獸,就是爲了找你!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狼王的威風。”
商離彈開挽在楚隱臂間小手,杳杳一下跳開吼道:“你幹嘛?你可以摟着他,我爲什麼不能挽着他。”
一句話說的楚隱石化當場,商離瞪了杳杳一眼,直接攬着楚隱御劍飛走了。
禁林石階處,狼王嚎叫一聲,狼羣四散開去隱於密林中。
商離收劍站立,躬身行禮道:“多謝狼王相助!”
楚隱跟着行禮:“多謝大統!”
狼王變成大統的模樣,虛扶一把說道:“這本就是我的疏忽,人沒事就好。”
三人順着長階走了下去,大統又問了女鬼是如何死的,聽罷點頭不語。
客房內,商離處理完楚隱腹部的傷口,拉下掀起的衣角,從懷中掏出帕子放在楚隱手中說道:“下次不要以身犯險。”
“我擔心她會傷害老堡主和老夫人,如果是那樣我無法跟先生交代。”楚隱收起羅帕莞爾一笑道:“況且我相信你一定會找到我的。”
商離收起藥瓶用背對着楚隱微不可察的聲音呢喃着:“還是晚了一步!”
“商離認識西陵君嗎?”
“不算認識!遊走江湖的時候聽過他的故事。”
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一個書生裝扮的少年在湖邊對着畫舫中正在對飲的一男一女作畫,他頻頻張望的目光驚動了畫舫中的人,一丫頭尖聲喊道:“哎,畫畫的,我們如姑娘不可以隨便畫的,你再畫我就上岸將你的畫撕掉。”說着放下畫舫的紗簾。
“那位是畫舫的花魁如姑娘吧,跟她坐在一起的男子是誰,真讓人羨慕。”一男子說道。
“還能是誰,世家公子瀟湘君,羨慕不來。”
書生驚慌失措的收起畫紙,一陣風將畫吹了起來。商離撿起畫紙,畫中明明畫的是一個男子的側臉,書生羞赧的奪過畫藏在身後結巴道:“不··不是···”
“你能幫我做幅畫嗎,我覺得你畫的很好!”商離笑着說道。
“啊?當然可以,是要畫你嗎?”書生說話突然流利起來。
商離搖頭道:“不是,我描述,你來畫。”
“可以,但如果畫的不好,還希望公子不要生氣。”
書生畫的很認真,畫出了商離想要的樣子,商離清楚的記得那幅畫的落款是西陵君。
楚隱環顧四周問道:“先生呢?”昨晚他們走的時候依稀記得先生並沒有回到聚簇陣中休養。
“邪祟已除,院中的結界陣法都已經撤了,先生應該是去四層院了!”商離在商隱身側坐下說道:“蕭家是大善之家,這裏是福澤之地,先生在自己家裏隨便走走無妨的。”
臨近中午的時候,也不見先生回來。楚隱擔心不已,兩人便一起去四層院。剛進四層院便看到老堡主和夫人在涼亭下對弈,而先生正立在老夫人身側,看不清神色。
二人轉到涼亭下,只見先生彷彿看不見他們,只是兩眼通紅,眼含淚水看着他十幾年不見的爹孃對弈。
“你這步棋是臭棋,我允你毀一步棋,拿回去好好再想想。”老堡主拿起一枚黑子放回到老夫人一側,回頭說道:“你們兩個先喝喝茶,我們這盤棋快結束了。”
老夫人將黑子又放回了原處笑道:“哎----,不稀罕,我就不悔棋,我的棋可是邵兒教的。”
老堡主執一白子置於棋盤上方蠱惑道:“確定不悔嗎?你不要忘了邵兒的啓蒙老師可是我。”
老夫人但笑不語一直看着老堡主執白子的手催促道:“快下!”
老堡主猶豫不決最終落子,老夫人氣定神閒,胸有成竹的也落下一隻哈哈大笑道:“怎麼樣?請君入甕,邵兒教我的。你輸了,別忘了我們的賭注,去把我的花澆了!”
老堡主懊惱的將手中白子丟到棋盤上,長嘆一聲喊道:“哎呀呀!陰溝裏翻船了!”
兩人又留下來吃了午飯,全程先生不是跟着老夫人就是跟着老堡主,直到大統來稟報堡中事宜,先生纔行屍走肉般的跟着楚隱離開。
“先生!”楚隱柔聲喚道。
先生沒有理睬只是一直順着石徑走,走到山林旁的小徑消失在林中。
楚隱想追過去,商離一把拉住他說道:“我們現在不要打擾他。他需要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