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諸位大臣安靜。”
果然,此言一出,朝堂之上立馬寂靜一片。
只有二皇子還在鬧騰,但鬧的時間長了,也有些無力。
反而安靜了許多,回頭看來。
只見江密直勾勾盯着自己,眼神之中全是死一般的沉寂。
像是一朵即將枯萎的花兒,花期一到,便要沒了。
即使是譚錄深,也被這眼神勾了一下魂魄。
但他絲毫不怯,雖被人壓着,卻沒有絲毫狼狽之態。
反倒調笑着,恢復了平日裏的不羈做派。
所有人的目光匯聚到江密身上,她在衆目睽睽之下,眼中不知何時已經涌上了一層淚花。
她擡起手,猶豫之中似乎更多的是堅定,指向了那個男人。
衆人順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卻見那人一改玩鬧之色,正沉着臉朝這邊看來。
只聽身後傳來女人堅定的聲音:
“便是倭國二皇子,譚錄深殿下。”
此話一出,滿堂譁然。
“沒想到想要刺殺倭國太子的竟然是二皇子!”
“這等醜事竟然在我朝堂上揭發了,縱是聞所未聞。”
“倭國皇室爭鬥原是如此兇險,連皇室尚且如此,別說是底下的臣子了。
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之事如此尋常。
怪不得是落敗之國,總有道理在裏面。”
軒轅瑾像是想到什麼,又是上前一步,拱手道:
“父皇,兒臣想起一事。”
皇上見他神色匆忙,斷不是什麼口頭之事,在這緊要關頭說的,定不尋常。
他擡手開口道:
“吾兒說便是。”
軒轅瑾直言道:
“兒臣與首輔大人向邊疆進軍之時,在西北峽谷一帶,遭遇了敵軍埋伏。
而我軍是隱祕行軍,敵軍既深入我朝內部,定是我軍之處有人接應,才能準確知道我軍方位,和抵達峽谷時間。
首輔帶我軍躲過一劫,晚上兒臣竟然發現那幾名被抓的我軍叛徒的身上,竟”
說到這裏,他瞥了一眼身後的軒轅瑞,遲疑了一下,又堅定道:
“在那人身上發現了皇叔成王的四等令牌。”
此言一出,皇上倒是沒有作何聲音,只是朝堂之下,衆人心中一僵翻天覆地了。
紛紛朝軒轅瑞看去,卻見他擡頭,瞪着軒轅瑾,質問:
“本王倒不知皇侄何意?難道是說本王派了奸細,與敵國串通嗎?”
朝堂之上,一片安靜,沒有人敢說話。
此罪,是滅九族的重罪,而成王又是皇族,茲事體大,無人敢言。
“哈哈哈,哈哈哈。”
卻聽見那二皇子譚錄深在此時,竟低聲笑了起來。
在寂靜的朝堂之上顯得格外突兀。
雖然嘴被封住,只是發出“嗚嗚”之聲,但還是掩蓋不住他的瘋癲模樣。
譚健三本來心中已經大致猜到刺殺自己之人就是自己的皇弟,只是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勸誡自己,事情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
但實情從江密口中當衆說出,竟是那般難堪。
難堪的不是在大雲朝的朝堂之上,丟盡了臉面。
難堪的是自己竟然一遍遍的去相信、去騙自己,自己自幼玩到大的弟弟,會做出如此毀義滅親之事。
現在有人將自己蓋在譚錄深身上的一層層面紗盡數挑斷,暴露了他最真實的、兇殘又貪婪的一面。
他看着譚錄深由低笑變爲狂笑,好像變了一個人一般。
不禁嚇得後退了一步,警惕看着眼前的人。
軒轅瑾顧不上譚錄深,立馬解釋道:
“皇叔,我並非此意。這令牌大刺刺的露在外面,像是怕我看不見一般。
定是有人想要栽贓嫁禍給您,挑起您與首輔大人之間的矛盾。
好讓敵國見縫插針!
此爲對我朝大不利,但軍隊之中顯然還有敵軍同黨,需要嚴查。”
皇帝淡淡看着軒轅瑞,只道:
“皇兒言之有理,成王不必放於心上。”
軒轅瑞卻低下了頭,像是被看穿一樣,心虛不已。
他派人刺殺畢炎赫一事,看來皇上已經知曉,所以纔在朝堂之上提點他。
自己方纔解了禁足,還是慎重一些爲妙。
他恭敬的鞠了一躬,道:
“皇上聖明,是臣多心了。”
皇帝又吩咐下去:
“那下朝之後,徹查軍隊。”
田闊與衆將士同時上前行禮,道:
“臣,謹遵聖旨。”
說罷,話題又回到譚錄深這裏。
他已經收斂了笑容,靜靜坐在原地,模樣十分乖巧,此處看去,像是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
皇帝見他性格多變,直言道:
“將二皇子嘴上的東西拿下來,且聽他如何解釋。”
士兵上前,見那二皇子擡眼看着自己,心中不知爲何竟一陣發毛。
他將譚錄深嘴上的禁錮扯了下來,本以爲對方會有何報復動作。
畢竟從他方纔的表現來看,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但對方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並未做出多餘動作。
那士兵撤下,但並未鬆動他手上的繩子。
只見譚錄深起身,負手而立,儼然一副倜儻君子。
他挑眉看了一眼身後的江密,只見她滿眼仇視的看着自己,才緩緩吐了兩個字:
“不錯。”
江密沒想到他竟然如此簡單就承認了,反而剛纔還以頭擊地,告誡自己。
不過她向來是猜不透譚錄深的想法的,從前是,現在也是。
她眼中是難掩的落寞,漸漸垂下了頭。
回憶卻涌上心間。
那是她還年幼之時,街上來了幾個橫行霸道的土匪,不知是哪個山頭的首領。
大旱之年,沒得吃了,便下山來搶百姓的東西喫。
江密父親是這一帶的縣令,正巧皇上微服私訪,探查災情。
父親帶着皇帝還有他年幼的兒子,還有幾個家丁,在街上查看。
此時那幾名土匪竟殺出來,見江父和皇上穿的倒是有錢人家的模樣,便上前搶奪錢財。
父親不肯,那土匪竟一刀將他殺了。
頓時民衆四起,驚恐不堪。
此時不知從何處竟飛來一羣人,個個身穿黑衣,手袖和髮飾都是銀飾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