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在等了幾分鐘後,牧野裕司突然覺得自己腦袋上的大衣被人拽了下來。

    在眨了眨眼,適應了一下驟然恢復的視線後,他就見到太宰治單手將大衣挽在了臂彎處,神態隨意地伸手往他的上衣口袋裏放了點什麼。

    牧野裕司把太宰治塞過來的東西拿出來看了眼,發現似乎是一個標誌狀的徽章,上面的圖案是一條頭尾相連的銜尾之蛇,大小還沒有他的巴掌大。

    但他翻來覆去地看了兩眼,總覺得這個徽章的厚度似乎不太對,跟尋常的徽章相比,這上面的圖案雖然精巧,但也不至於

    在琢磨了兩下無果後,牧野裕司又下意識地嚮往洞開的門裏張望一下,結果就在他的眼尾堪堪瞥到一抹正緩緩流淌而開的赤芒時,身側的太宰治就用纏着繃帶的手毫不留情地按住了他的腦袋,強行把他的視線轉向了出口。

    “走吧。”太宰治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牧野裕司隱隱覺得對方此刻的心情恐怕沒有那麼美妙。

    雖然太宰治大多時候都是沒什麼表情的狀態,但他大部分時候都只是覺得自己對着面對的傢伙露出表情是件既沒有意義又費勁的事。

    再加上哪怕是港口mafia內部都對他畏懼有加,說不定他剛剛勾一勾脣角,不只是敵人,連自己人都兩股戰戰地秒跪了

    說實話,牧野裕司自己都很納悶爲啥其他人這麼怕太宰治,雖然對方脾氣爛了一點,耐性差了一點,腦回路跳脫了一點,性格上又有那麼一點黑泥——好了,他現在知道了,這麼麻煩的上司換他他也怕!

    太宰治沒有理會牧野裕司在想什麼,他只是眉眼微垂,將目光投向了對方指尖的徽章,保持着把手放在牧野裕司頭頂的姿勢,輕聲道,“如果森先生問你要這個,就把這個給他。”

    “這個是什麼?”牧野裕司見他特意多說了這麼一句,有些納悶地在心裏戳了戳系統。

    系統慢吞吞地冒了出來,【你仔細看徽章背面,那裏有個隱藏的機關,裏面能放下一點東西。】

    “看不出來麼?”太宰治輕飄飄道,“沒什麼,只是以防萬一罷了。”

    牧野裕司頓時打算用實際行動證明一下自己(系統)遠超常人的觀察力,直接伸手按上了徽章的背面,結果又被太宰治拍了下腦袋,“幹什麼你!孩子的腦袋不能摸不懂嗎?!變傻了怎麼辦?”

    太宰治聞言用一種頗爲微妙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他像是有些納悶一般,略微湊近了一些,第一次仔細打量了一番牧野裕司的長相。

    這原本對天生就能過目不忘的他來說是沒有什麼意義的多此一舉,但他還是那麼做了。

    就在牧野裕司一臉莫名其妙的時候,太宰治突然鬆開了按着他腦袋的手,轉而用拇指和食指比了個手槍的手勢,點在了對方的眉心,似笑非笑道,“有着那樣的異能,就算這裏面空空如也也無所謂吧?”

    牧野裕司先是被他的指尖傳來的微涼觸感給激靈了一下,緊接着又聽到了對方半真半假的調侃,他也瞬間反應了過來,對方這回大概是徹底弄清了他異能的真相。

    要換做是一般人這會說不定就開始心虛了,但牧野裕司就不,他不止不心虛,還反過來用譴責的目光瞥太宰治,末了還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但凡你要是能更聰明一點,我倆也不至於被森先生這麼欺負啊!”

    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嫌棄不夠聰明的太宰治:

    他當場就被氣笑了,“你這傢伙,還真是——”

    牧野裕司理直氣壯地打斷太宰治,“既然你知道了我的異能,那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最智慧的人在哪裏?你現在把我送過去,說不定等下我們就能把現在的困局解了。”

    “纔不是哦。”

    太宰治一把掐住了對方的臉頰,讓對方沒法繼續插話後,這纔回答,“先不說這個所謂的智慧的衡量標準是什麼,是智商麼?的確,這應該是佔比很大的一部分因素,但除了智商以外,知識難道就不算智慧了麼?智慧的定義可沒有這麼狹隘啊?”

    他頓了頓,接着道,“如果把一個很聰明但是不學無術的人和一位受過深造的博士放在一起,到底是前者算是更智慧,還是後者?”

    “啊,說起來,”太宰治說着說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露出了一抹頗爲惡質的笑容,“如果把一個地區的人全抹除掉,只留下動物的話,你的異能又會展現出怎麼樣的作用呢?”

    牧野裕司一聽就知道這傢伙又開始像是石油井一樣汩汩地開始往外冒黑泥了,如果這傢伙每天冒出的黑泥能具象化的話,那說不定是m國明天就會天降正義宣佈他是m國人的程度吧港口mafia在逃石油井了屬於是。

    在無語了片刻後,他伸手在太宰治愕然的目光中拍了對方的腦袋兩下,“把你腦殼裏的黑泥倒出來一點!如果是那樣的話我不用不就行了”

    “所以,是要你主動發動的麼?不對——”太宰治一把捉住了對方的手腕,緊接着斟酌道。

    “你逼逼啥呢,直接問我不就行了?我又不會瞞着你?”牧野裕司掙扎了兩下,抽回手,撇了撇嘴,“人的思維畢竟是相當精密的東西,就算我的異能能復刻來很多東西,那也不可能直接把你的思維直接復刻到我的身上啊,那樣我豈不是也成”

    在太宰治陡然森然了起來的目光的注視下,牧野裕司終於勉強找回了一點逼數,把最後那句‘心理變態’給嚥了回去,末了還掩飾性地輕咳了一聲,“總之,你可以把它理解爲一段程序吧?我想用的時候纔會冒出來給我建議這樣?”

    他一邊說一邊在心裏戳着系統,對方回答,【的確是這樣。】

    【那太宰剛剛說的所謂的智慧的定義到底是什麼?你不是說你們沒法檢測別人的思維麼?在這種情況下,你們是怎麼判斷的?】

    【哦,很簡單,就近啊。】

    牧野裕司緩緩地打出了一個問號,【?】

    系統解釋道,【我之前也說過了,直接檢測他人想法這種事是絕對禁止的,所以只能是通過遊戲內大數據分析選人了,綜合考慮之下,我們會優先選擇在同一個組織內的目標,在我的計算中,這是最不容易出錯的一種選項。】

    雖然覺得這裏面有哪裏不對但一時間有說不上來的牧野裕司沉思了片刻,【那如果一個組織裏也有很多差不多的目標對象呢?】

    【隨機咯。】

    神他媽隨機啊!真是信了你們的邪!

    他早該知道的,這種就連宣傳都能完全外包出去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咋宣傳的系統怎麼可能是啥正經系統?

    牧野裕司當即表示自己不能理解且大受震撼,【你們這個也太隨便了吧??】

    但是沒等他追着系統接着問下去,站在他面前的太宰治略微眯了眯眸,“哎?這就是在和自己的異能溝通麼?本人就站在你面前哦?”

    牧野裕司心態複雜地看了太宰治一眼,由衷道,“我只是在想,是你真是太好了。”

    不然按這個傻叉系統的隨意挑選方式來看,萬一給他撞上個學術造假,空有名氣卻壓根沒啥真材實料的草包那他不是當場歇菜?

    結果這話一出,太宰治倏地怔了怔神,又猛地挪開了視線,在牧野裕司大惑不解的神色中徑直向着來時的通道邁開了腳步。

    像是注意到牧野裕司還在原地茫然,對方站在臺階上頓住了腳步,語氣中染着少許刻意染上的不耐,“還在發什麼呆,走了。”

    牧野裕司應了一聲,又下意識地再度回頭望了一眼。

    他剛剛其實沒按着太宰治的要求捂住耳朵,畢竟那張所謂的能控制他的書頁其實對他完全不起作用,他甚至還努力支着耳朵想聽聽他們到底說了些啥來着,結果明明只有數米之隔,在最初的幾句後,他就再也沒聽到裏面的動靜,也不知道太宰治是怎麼辦到的。

    雖然這會沒有了太宰治的阻攔,但即便他此刻回頭望去,也只是注意到了內裏實驗臺邊一抹已經由鮮紅逐漸轉變爲乾涸的褐色的痕跡,其他的什麼都沒有,甚至就連桌椅的方向都是先前那個研究員自己開門時所展現的模樣。

    牧野裕司沒有再深究,扭過頭跟着太宰治一起出了地下的實驗室。

    太宰治沒有跟他提那張書頁的事,他自己又不是很在乎,而且如果跟對方提的話,那他還得解釋自己是怎麼知道的那張書頁的存在,總之就是很麻煩。

    如果不想多說多錯的話,在太宰治這種聰明人面前還是保持沉默的更好。

    “剛剛給你的東西,不要打開。”在重新回到了陽光下後,太宰治不緊不慢地摸出了一個不知道他從哪裏找來的控制器,關上了隱藏實驗室的大門,又隨手將控制器丟到了一旁的廢墟中。

    那隻鳶色的眸在此刻的夕陽下看似熠熠生輝,但如果細看的話,卻又能隱隱注意到少許比剛纔乾涸的血色還要更深重的陰影,“回去之後,如果森先生問你拿走了這個,第一時間告訴我。”

    牧野裕司下意識地說,“那直接問我的異能也可以吧?”

    太宰治輕描淡寫地瞥了他一眼,丟下了一句,“就算是相同的智慧,使用的人不同也能造成不同的結果。”

    系統冒出來篤定道,【他在嘲諷你。】

    【我聽出來了,但我覺得這更多的是在嘲諷你吧】

    就在這一刻,系統和牧野裕司同時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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