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個傢伙,給我的感覺很危險。”在那位有着一頭黑髮,氣質憂鬱的青年對着【太宰治】略微頷首示意了一下,並轉身離開了首領辦公室之後,全程負責着首領的安保工作的中原中也略微蹙了蹙眉,“你又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裏找到這麼個傢伙的?”

    “唔,這可不是我找來的。”【太宰治】露出了略顯苦惱的神色,他單手按了按眉心,“畢竟隔着在沒辦法親力親爲的情況下,即便是我也不能確保自己的計劃會和預計中的全然一致。”

    先前出現在港口mafia的王爾德自然不是【太宰治】所在的世界中的王爾德,而是被當時的特異點一起連帶着送過來的目標之一。

    只不過這個世界對王爾德而言畢竟是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受限於這個世界同樣有着‘王爾德’的存在,他也絕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存在。

    這並不是因爲他擔心自己的安危,而是會很麻煩。

    是的,對超越者而言,即便是因爲意外穿越了世界,對他而言也不過是‘麻煩’這種程度的事罷了。

    甚至如果王德爾想的話,他完全可以直接藉助自己在原世界留下來的畫作爲定位,想辦法再製造一個特異點回去也無妨。

    或許對其他人來說特異點是隻存在於概念中的事物,但是自戰爭中走來的王爾德自然不可能對此一無所知,他本人就參與到過數次的特異點的製造中,這對他而言並不是什麼非常困難的事,他只是不希望引來太多不必要的注意和警惕罷了。

    但他顯然也意識到了因爲特異點而落在這個世界的人不止他一個,只是他畢竟不像【太宰治】一樣始終在一旁縱觀全局,也無從得知事情真正的前因後果,更是不可能知道這個世界的【太宰治】跟牧野裕司的關係,他之所以會找上來,不過是他想拜託這個世界的港口mafia幫忙找人而已。

    【太宰治】也早就料到了對方會找上門來,畢竟和另一個世界不同,只要在這個世界稍微留意一下某些近乎是半公開的情報,王爾德就能意識到在這個世界,港口mafia的命令遠比異能特務科的還要有效。

    如果不是擔心這個傢伙的到來會引起什麼不必要的‘麻煩’,在牧野裕司想要去東京浪的時候【太宰治】說不定還不會那麼輕易鬆口。

    “你最近到底在搞什麼鬼?”中原中也問,“就算不說剛剛那個傢伙,你以前也從來沒有理會過那些咒術師吧?”

    “他們嗎?以前只是因爲無所謂罷了。”年輕的首領那麼回答道,“既然他們的訴求不過是關起門來繼續自己跟自己玩千年之前的那一套過家家,我還沒有嚴苛到連這種程度的自我陶醉都要徹底打碎的地步——”

    “那可不是什麼過家家。”中原中也露出了少許不贊同的神色,“你也見過之前的幾次傷亡報告”

    “我對此深表遺憾,但是那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中原中也下意識地把望向首領辦公室的門扉的目光重新轉向了他身側的【太宰治】。

    即便是輕描淡寫地說着如此無情的言論,青年的臉上依舊掛着淺淡的笑容,就好像他剛剛吐露出的不是對於生命的漠視,而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一般正常的話題。

    【太宰治】略微嘆了口氣,雋秀的眉眼中略微綴着點虛僞的無奈之意,“爲什麼你會覺得,我會對此產生什麼看法?人是不會感謝在沒有出事時就替對方掐滅可能的危機的人的,正相反的,對方說不定反而會覺得我不過是在謀奪他們的機遇,又或者乾脆把所有的後果都推到我身上來哦?”

    他笑了笑,“在見到了這麼多例子之後,你難道還對人性有所期待麼?中也?”

    中原中也啞然了片刻,他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麼一般,再度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首領。

    他會提起咒術師的理由自然不是他想要幫助咒術界做什麼——即便他本身的確不想看到由咒靈造成的傷亡,但這也不代表他就會想去幫別人擦屁股,甚至是被別人當槍使。

    甚至就連他一時間都有些困惑於自己爲什麼會突然問面前這樣冷血的傢伙這種問題,要知道,在【太宰治】上位的幾年以來,對方一直在以實際行動向所有人詮釋着‘冷酷’的真正含義。

    “不,我只是突然感覺,你最近好像變得有人情味了一點,看來不過是我的錯覺罷了。”

    就在中原中也以爲這個傢伙又會藉着這次機會使勁嘲諷自己的同時,對方卻一反常態地露出了少許訝異的神色。

    “有人情味麼?”【太宰治】像是在齒間咀嚼着重複了一遍這句話,倏地勾了勾脣,“你有時候也會說點好聽的話嘛,中也。”

    “這明顯不是在誇你吧?!”

    “哎?我並沒有要擠兌你的意思哦,明明平時真的在擠兌你的時候你都聽不出來,在我難得真心實意地誇你的時候你卻這種反應,還真是令我傷心啊。”

    年輕的首領垂眸看了眼剛剛離開的王爾德留在桌面上的一副畫,神情愉悅地回答,“像你這種沒朋友的傢伙是不會理解我的,沒什麼事的話你可以回去了。”

    “到底是誰沒朋友啊?!”

    “我說的纔不是那種‘表面朋友’哦,上下屬關係也不算,”【太宰治】自信道,“是哪怕遠在天邊都會時刻掛念着對方,一小時不見如隔三秋的關係!”

    中原中也沉默了片刻,有些猶豫道,“你說的這個朋友和我不是一個意思吧,你這傢伙又重操舊業了?”

    【太宰治】難得被中原中也問懵了一下,他略顯茫然地眨了眨鳶色的眸,“什麼?”

    “我是說,你又去禍害別人了?這明明就是女朋友吧!誰會這麼對普通朋友啊!”

    “這是偏見吧?你自己不會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會!真是冷漠啊,中也。”

    “哈?!到底誰才冷漠啊?有本事你讓別人評評理??”

    “是摯友!”

    “摯友也不會這樣!太扭曲了吧!而且會把你這種傢伙當摯友的人一定有問題!”

    結果中原中也這話一出,【太宰治】像是倏地被一道驚雷劈中一般陷入了長久的無言,半晌後他纔回答,“或許吧。”

    直到此刻【太宰治】纔像是被人突然從夢中驚醒一般,意識到了一直以來的一切說不定都只是他的一廂情願,牧野裕司不過是因爲心軟所以才願意順着他說

    這隻沒良心的傢伙一貫喜歡見風使舵,會擔心【太宰治】生氣了收拾他所以纔不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口也再正常不過,或許他來說,這個世界的‘太宰治’遠沒有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來的重要吧?

    事實上,也就是這會跟牧野裕司聯繫的是另一隻太宰治,不然【太宰治】就能體驗到什麼叫‘該敷衍你時照樣敷衍你’,對於熊孩子來說,他能敷衍一個人纔是把對方當成了自己人的體現!

    所謂當局者迷,太在意了的時候就是容易患得患失,更何況無論哪個‘太宰治’都是徹頭徹尾的悲觀主義者,這點不安在他們獨自一人待着,或是突然被人戳中內心的擔憂時就容易被無限放大,以至於【太宰治】瞬間喪失了跟中原中也爭辯的意願,抿了抿脣,像是重新縮回了紙箱裏的貓咪一般,恢復了對方最熟悉的在臉上掛着虛僞到令人心悸的笑容的神態,“沒什麼事的話,你可以回去了,中也。”

    雖然中原中也一向看不慣【太宰治】,無論是過去的還是現在的,但即便如此,‘看不慣’和‘看不慣’之間也可以分個等級出來,如果硬要比較一下的話,至少稍微有點縹緲的人情味的【太宰治】要遠比原先那個滴水不進,對一切的人或物都沒有什麼波動的【太宰治】要好了太多。

    至少前者還能看出對方的確還是人類,而不是後者一般,比起人類,更像是截然徘徊在世間的幽靈。

    “真這麼在意的話,就去問啊。”中原中也煩躁地摘下帽子,“你跟我甩臉色有什麼用?!”

    “不勞費心,這是我的私事。”對方不鹹不淡地回覆着,順勢擡起手,對着大門的方向做了個‘請’的動作,“我記得你還有別的任務要做吧?這是命令,中也。”

    中原中也‘嘁’了一聲,儘管再不滿,但是在對方以首領的身份發佈了命令之後,他也只能擡腿向着門口的方向走去,重重地甩上了大門以示不滿。

    被獨自留在了門後的【太宰治】翩長的眼睫略微顫了顫,在雙手十隻交叉地放在小腹處,自己望着昏暗的頂燈發了會呆之後,他倏地擡起手,按亮了桌面上的手機屏幕。

    如果換成是一年不,哪怕是幾個月前的他說不定都只敢將這份迷惘深深地埋在自己心底,在午夜夢迴時靜靜地看着這般如鯁在喉的疑問靜靜發酵,但是現在

    他的指尖在半空中略微停頓了片刻,最後還是彷彿鼓起了畢生的勇氣一般,點開了通訊錄,撥通了電話。

    對方接的很快,“太宰?”

    只是還沒有等【太宰治】開口,牧野裕司的第一句話就讓他的脣邊本能浮現的笑容僵在了半當中。

    只聽對方無比困惑地問,“你有什麼毛病啊,幹嘛一邊腦內給我打電話一邊現實裏還打?咋地,跟我炫耀你能一心一用呢?那你真的好棒棒哦?”

    【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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